在高处观战的一众赵军将官看到播州军击退了渤海骑兵的冲锋,纷纷长抒一口气。杨继昌更是大喜过望:“巴蜀长枪阵果然名不虚传,正面抗住渤海重装骑兵冲击,不愧是天子倚重的天下强军!”李二龙的兄弟李三虎却在旁边答道:“禀督师,三年前我播州精锐尽折沈阳城下,如今的播州军是家兄新招募的一批新军,之前未经战事,所以面对敌人的一波骑射还是有一些慌乱。不过,在下倒是认为渤海人可能有所留力了,他们如果使出全力,这些新军可能就顶不住而崩溃了。”
杨继昌不以为意:“渤海人留力了是正常的,他们的一众亲王现在估计也无心恋战,只想回去争夺皇位,这正是我们一鼓作气取得胜利的好机会。来人,赏播州军一万两银子!”
其他总兵看到督师和播州将官如此融洽,似乎全然忘了十多年前朝廷和播州关系僵化,甚至差点开战的往事。那时,播州土司李二龙因抗拒朝廷的改土归流,与朝廷多有矛盾。朝中的文人趁机大肆弹劾李二龙目中无人,飞扬跋扈,要求朝廷发兵讨伐以儆效尤。然而,东北方向的渤海国突然以“八大恨”为名对辽东边关进行全面入侵。当时的皇帝赵有和只好采取了以王贤忠为首的宦官集团的计策,即暂停改土归流,调播州兵去平定渤海,从而使朝廷渔翁得利,这才有了如今朝廷和播州关系良好的表象。杨继昌本人作为东林儒将,自然对此也是知晓的。他嘴上夸赞着播州军的表现,内心却不禁冷笑:“小样,跟朝廷斗,你们这群鸟人还是太嫩了点!皇上这一石二鸟之计果然妙,等平了辽东,就把你播州军半路消灭,完了我们继续改土归流。”
叶长辉摇摇头,小声嘀咕道:“督师对李三虎挺不错啊,我咋记得朝廷和播州不久之前还刚刚闹过矛盾来着呢?要是真的,那这帮人也太能演戏了吧。”王贵刚好听着,吓坏了:“小老弟你咋回事,有的事自己知道就完了,能不能少说两句?不要命了?”叶长辉一脸懵逼:“啥?难道朝廷真要对播州卸磨杀驴?就像他们之前对九千岁做的那样?”王贵这下子真急了,一把把叶长辉扯到一边:“我说小老弟啊,嘴长在你身上,不等于你想到啥就得说啥,知道不?得,你可别瞎说了,老老实实观战吧。”
杨继昌刚好听到了些只言片语:“辉子,王贵,你俩搁那瞎嘀咕啥呢?说来给本督师听听。”叶长辉心里一惊,只好讪笑道:“我刚刚还说呢,督师和播州官兵将士一心,同心抗敌,收复全辽指日可待!”
杨继昌也没往心里去,有些奇怪地叨咕了一句:“这不挺好的吗,以后有这种话就大大方方说出来,要不就闭嘴,别搁那瞎嘀咕。”完了也没心思继续理他了。
话说,金银在被播州长枪阵来了个当头一棒之后,本来打算暂避锋芒,忽然瞥到后面不远处还有一个赵军大阵,他不禁又来劲了:好啊,刚才那长枪阵老子不乐意死磕,怕手下骑兵损失太大,这个步军大阵瞅着也没什么章法,乱七八糟的。哈哈,这不是给老子送人头吗?稍一寻思,他就高声喊道:“儿郎们,随本将杀敌,挫挫南蛮子的锐气!”
齐万春的宁波兵本来就冲的没像李二龙这种二愣子那么远,因此仍然处在后方的火力覆盖范围之内,一看渤海国的骑兵呼呼啦啦的杀过来,宁波兵纷纷面有惧色,有的拿着兵器的手都在发抖。齐万春摇摇头:这帮新兵蛋子之前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终究还是不行。不过问题不大,他不慌不忙的拿出了信号箭,往天上来了一发。他发出的是代表着请求火力支援的信号。
神机营把总石宝看到了齐万春发出的信号,扫了一眼战场,发现渤海国的骑兵部队正在飞速的靠近,赶忙吩咐手下:“都别愣着了,所有红夷大炮准备,给老子狠狠的打!”随着炮手一个个手忙脚乱的装填完毕,一门门红夷大炮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炮弹呼啸而出。
石宝默默的拿起烟斗吸了一口:“妈的,葡萄牙红毛鬼子的制炮技术越来越先进了,老子的耳朵估计又得歇一段时间了。”
一个骑兵看到了飞过来的炮弹,吓得赶紧叫道:“将军,他们向我们开炮了!”
金银气不打一处来:“闭嘴,老子知道!”话没说完,一发炮弹就在他不远处爆炸了,金银的坐骑一惊,差点没给他掀翻在地。他费了老大劲才稳下来,完了一看手下,队形已经被炸的破碎不堪,很难形成集中冲锋了。他把牙一咬:“跟我来,咱先整一下阵型再打,让南蛮子多活这片刻钟。”
看到金银的骑兵队伍打乱,齐万春松了一口气,赶紧命令道:“不想死的话就都别愣着了,鸳鸯阵,准备!”
队伍里的士兵赶紧组成了一个奇特的阵型,狼筅手和长矛手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举藤牌和短刀的士兵,再后面是弓箭手和火铳手。由于缺乏作战经验,这些新兵在战场上的表现还是比平时多了一丝慌乱,齐万春心中有些暗暗不爽,不过他也知道打完一仗,见了血就好了。也就没过分苛求。
在高处观战的叶长辉看到这个阵型,不禁又懵逼了:“这啥玩意,我咋没见过?前排那些人拿着的树枝子能管用吗?”宁波镇的一个百户袁宝正好看到,笑着解释道:“叶总兵是北方人,可能对我们宁波镇不太了解,齐总兵使出的正是赫赫有名的鸳鸯阵,当年倭寇肆虐东南,我们最后就是靠着这鸳鸯阵打败的倭寇。奇怪,登莱镇也是和倭人打过仗的,怎么叶总兵竟然连鸳鸯阵都不知道?”
叶长辉一阵无语:谁让咱在这个世界的前二十年除了混吃等死啥都没干呢?看到他不说话,袁宝继续解释道:“那个长长的树枝子,我们管它叫狼筅,狼筅的枝子在与倭寇的作战中可以阻挡住倭寇,让后排的长枪手和弓箭手逮着机会干掉他们。”
叶长辉又奇怪了:“那倭寇虽然凶猛,但是毕竟没马啊,现在面对的可是渤海国的重装骑兵,就凭那树枝子,能拦得住吗?”袁宝笑了:“大人不信?那敬请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