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应原和秋心瑶各自梦见了什么，他们也不好意思跟对方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本来应该就这么走了的。
夏天的话，下午四点多也是个出发的好时候。白维乐的确给秋心瑶找到了那枚重要的螺栓，她高兴得干脆直接在对方脸上亲了一口。……可以理解。他们离一支完整的喷火器只有一步之遥。
白维乐还是挺舍不得这么一个难得的朋友的，在听见他们这就要走时，脸上露出并不自然的遗憾。秋心瑶没有用太多的时间思考这个女孩子究竟是哪里与众不同，时间也不允许。她只是像模像样地跟应原就两人双双醉倒的事拌了两句嘴，反正她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于是就是那个时间，道过了谢，他们开着车准备出发。
刚刚开出农场没有二十米，应原把眼睛眯了起来。他们当时还没上公路，车头正对着路那边从山里延伸出的茂密树丛。车忽然变得很慢很慢，秋心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望过去，什么也没看见。
应原好像看见了什么。他把刹车一踩，挂上倒挡，把车倒回农场里。太阳在他们后面，秋心瑶看不清树丛里究竟有什么。
“怎么了？”她问。
白氏兄妹是目送着他们走的，看见皮卡车又莫名其妙地倒回来，不明所以地往后退了两步，给车让出地方。
一直到农场高高的棚屋挡住了树丛，应原才把车停下，跟秋心瑶说了句“下车”，就打开车门，径自走向那对兄妹。
“你之前是不是说昨天晚上……那几具尸体……”应原胡乱地说着什么。
白维成听懂了，回答道，“对，他们是‘流亡者’的人。有问题？”
“有大问题。”应原招呼秋心瑶过来，“草丛里面的侦察兵看见没有？”
“看见什么？”
应原解释开了，“‘流亡者’会在要袭击的目标周围布侦察兵的，狙击枪望远镜样样有。——你没看见？”
秋心瑶哪有那个好眼睛，更何况也没往那边想，摇摇头，懵的。
“你看见了？”
“就草丛那边。穿的是丛林迷彩加树枝，架着狙击枪，隐蔽做得很好……结仇了？”
白维成迅速思考了一下，“你很了解他们？”
应原一愣，“之前总交手，熟悉了。”
白维乐躲在了他哥身后。
“……”白维成揉着脑袋想了想，四下环顾，“……进屋说。”
………………
“基本上，”应原看着铺在茶几上的农场平面图，“他们不会大白天打过来的。晚上应该……你看，你这地方靠山建的，应该就是从……主力从山上下来，都是接近到一定程度再开枪。不排除有小股部队从后面或者是公路那边迂回包抄的可能。打这么一个地方……别说，火箭筒他们也有，没准真会用上。”
白维成，锁着眉头，看着他一点点地讲解他推测的进攻路线，等他说完，抬起头，“你有多大把握？”
“……不说百分之百也差不多。”
他又低下头去。白维乐紧紧拉着他的胳膊，硬挺着一副坚强的样子。
秋心瑶悄悄戳了一下应原，“不是冲咱们来的？”
“你以为他们缺你那点东西？”
她瘪了，缩在一边，过了一会，看大家都各自想着什么，又小声问他，“会不会是冲咱们来的……”
应原只是摇摇头，盯着平面图，若有所思。
这样诡异的寂静持续了几分钟。白维成伸手拍拍应原的肩膀，“兄弟，你们先走。”
应原还没表态，秋心瑶慌了。但凡是这种在灾难之类的事物面前被迫分开的戏码，她总会感到心慌。她很少看见，也不想看见这种事情。还有白维乐。她实际上也不过是个柔弱的孩子而已。说这么两个人能抵挡住一波几乎是专业军队的攻击，她死也不会信。
“不行，”应原摇摇头，十分坚定，“绝对不行。”
秋心瑶也是这么想的。不能走啊。他们两个人挡不住的。四个人……说不定还能拼死一搏，更何况……
“再不走没时间了！”白维乐喊了一声，眉头紧锁。
“你听我的，”应原抬头，直视两人的眼睛，“我了解他们。我知道他们要怎么打，要干什么，咱们两个一起，没问题的。”
“但是……”
“要不就一块走。”应原打断白维成的话。
“我走是不可能走的，”白维成说，“这地方这么多东西，不能便宜了他们。更何况走了他们就能不追？”
“放心，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不可能走的，秋心瑶——去，把重要的东西随身带着。”
她应了一声，出去了。
“多说没用了。咱们一起的话，凭我对他们的了解，让他们吃点苦头，就没问题了。”
白维成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这话多少是让他心里有了些底，神情也缓和了一些。
应原缓缓起身，白维成想了想，告诉白维乐去帮秋心瑶搬点东西，她就出去了。
白维成也站起身。
“我建议你，”应原想往腰间摸烟，想起来之前让秋心瑶没收了，“现在睡觉的话，让那两个孩子九点把咱们叫醒，等他们深夜大概……十一点到凌晨那阵进攻的话，咱们也能精神点。”
白维成点点头，“行。谢谢了。”
一起喝过酒，那不论如何，咱们已经算是朋友了。
应原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说了，咱们先出去安排一下。不能让他们直接进来连点障碍都没有。”
靠山的那一面没有地雷。好在白维成剩下些炸药，直接接上雷管，贴在树皮上，夜里也看不出来。山那边的铁丝网也没有刻意加固，只是在往里的隐蔽处又放了些炸药。应原觉得，这些一引爆，基本就可以吓退他们了。多强的火力也没有多大的用，说不定还会被他们集火；他们两个人加上这些炸药，差不多也就足够了。
当然，这都是背着应原能猜到的侦察兵们做的。
在那之后，车也被他们开进车库，两个男人也就赶紧找了个沙发躺上去，直接就睡了。这事一听倒是有点滑稽，关键这时候也就只能这样了。
下午的阳光很暖和，既没有上午那么耀眼，也没有中午那么炎热，应原闭上眼，总感觉阳光依然能透过自己的眼皮，就好像给自己的眼睛盖上的只是一张颜色尚且鲜艳的幕布。
光忽然被挡住了，暗了下来，也没有了那种被阳光照着的感觉。
睁开眼，秋心瑶正用手给他挡着阳光。
看见他睁眼了，而且目光中还有疑惑，秋心瑶就收回手，“你转一下嘛。头冲那边。”
“……”他看了她一会儿，笑了，“……懒得动。”
“那你还想怎么样……”秋心瑶脸上忽然浮现出忍耐着什么的微笑，大概是她多想了他话里的意思。反正，一块垫子被直接扔在了他脸上。
应原好像是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但是他当时已经糊涂了，记不太清。
“还想着……真有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