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酣睡的我，再次被汤小白给搞醒。
“汤小白，你这是蹬鼻子上脸。”我从床上坐起来，尽可能地保持冷静，“你算一算，你凌晨四点弄醒我多少次了？我的房间是你随随便便能进的吗？再这样，我就要锁门睡觉了。”
汤小白面色严肃，眉头微皱。右手捂住我的嘴，左手竖起食指贴在嘴边，冲我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你听。”汤小白轻轻说。
我竖着耳朵仔细听。听见了哭声。
很细很小的哭声。是女孩发出的。
家里的女孩除了汤小白就是沈沫楠。凌晨四点，沈沫楠在哭。
我拨开汤小白，轻轻下床，走到沈沫楠的房门外，犹豫片刻，敲了敲门。
我推门而入，沈沫楠缩在被窝里，满脸眼泪。
“你怎么了？”我问。
沈沫楠不搭话，只是哭。断断续续地抽泣。伤心欲绝。
“是枪伤在疼吗？”我问。
沈沫楠摇摇头，继续哭。
“你怎么样才能好受一点？”我问。
沈沫楠不搭话，只是哭的越来越厉害。
我慌地手足无措。女人哭起来真叫一个地裂山崩。不知道原因，也无补救的法子，莫名其妙，又汹涌猛烈，实在叫人头秃。
汤小白过来了，上床爬过去，抱住沈沫楠。沈沫楠抱着汤小白，继续掉眼泪。
我心说早说啊，原来可以这样哄，那什么，汤小白，我们换换行吗？
沈沫楠终于开口说话了。断断续续奶声奶气地，和她之前的冷漠坚硬完全判若两人。于是我们知道了她大半夜哭泣的来龙去脉。
沈沫楠被组织除名了。
她上次任务出了错，非但没有完成任务，自己还负了重伤不能活动。她的枪伤已经给她落下了毛病，她不会再灵活敏捷，也不再强壮果敢。她不适合再执行任务了。于是被无情地淘汰。一笔简单的下岗费，给她养老用。
沈沫楠很伤心。
我说你不要那么伤心了。做个普通人不是很好吗？你看我，生活的多安逸。为什么非要去打仗拼杀呢？长的这么漂亮，腿这么长，胸脯这么丰满，找个中意的男人嫁了，老公孩子热炕头，不也挺好么？
沈沫楠说不好，一点都不好，你闭嘴，继续紧抱汤小白哭。
沈沫楠几乎一整天没吃饭，就喝了两口稀粥。躺在床上或者坐在窗边，发呆，默默流泪。不知道在想什么。可能是过去精彩的回忆？
第三天，沈沫楠让我给她买个笔记本电脑。
我给买了一台。
她开始在屋里噼里啪啦地打字，从早到晚。
我问她，你在干什么？
沈沫楠说，她在写小说。
我惊了个呆，想不到你还有这种技能啊，厉害厉害。我眼里写小说的都不是凡人。你写的什么？
沈沫楠说，她在写她执行任务的回忆录。发到网上去。
沈沫楠又说，她要用这种方式给她的过往竖个墓碑，埋葬自己，然后金蝉脱壳，重新前行。
我说那你会成为小说家吗？茅盾文学奖？诺贝尔文学奖？
沈沫楠笑了，笑我蠢。她几乎不笑，笑起来分外好看。
爱笑的人一定会成功的。我相信沈沫楠能写出厉害的小说来。就算不厉害，至少也会很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