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守心,紧照灵台。”
以望气术观之,莫北凉见老鼋身处大千世界,渐渐有沉迷之象,口中携雷霆道音发出厉喝。
莫北凉所修望气术,采自天边一缕金霞而成,耳闻雷霆天音洗净浊气。
彼时初闻天地大道,灵台不稳被宁隐柔乱了道心,这才有入魔的征兆。
如今既已有悟道时的经验,自然不会让老鼋重蹈覆辙。
嘴中厉喝传入老鼋灵台之中,如苍天降雷令其惊醒,此时有红霞普照,无尽海舞动千道霞光。
老鼋闻言紧守本心,将世间杂乱之形色尽斥于意识之外。
半晌后,异象退去,老鼋睁开眼睛:
只见其头戴方巾,脑后有灵光化为气运之轮护住灵台,秋水化袍,上绣春盏花枝之纹理。
仙灵之气润肌骨,苍老退去容貌青。老鼋化为一个中年男子,向莫北凉躬身行礼,双手交叠于胸前,一鞠到底:
“多谢先生赐我成道之机,此生必为先生诵经念咒,点燃长明灯侍奉永生灵位,愿先生修行之路无苦无难,消灾化劫,祝先生修得仙位,与天同寿。”
那一缕来自天地的波动,即是老鼋下一次劫难的征兆,也是他成道的机缘。
而这一切,乃莫北凉一番点拨赐下。老鼋心中万般感激,却不晓得这并非人族之礼:
妖族修士,寿命悠长但灵智低下,所以时常有精怪入世助人,希望有人能够给自己供奉长生灵位。
化形的妖族,通过长生灵位吸收人族信仰之力,日积月累化开脑中蒙昧,点燃灵台之光。
而人族修士寿命虽然短暂,悟性却是高远,并不需要用长生灵位来修行悟道。
不过这是老鼋一场心意,莫北凉不想拂他一腔热忱,故此并未推辞。
此时老鼋手中灵光一闪,一个古朴拙重的背壳出现在手中。
这背壳上,有纹理错落,是碧水寒潭的主流江河水脉运行图。
其上有水泽灵秀之气流转,细听可听闻流水潺潺,江海涛涛之声。
“今朝有幸得蒙先生指点,退去妖躯。小老儿身无长物,唯有此宝,乃是伴小老儿渡劫而生,有测吉凶,卜未来,避灾劫之功效。赠于先生,愿先生修行之路趋吉避凶,消灾解难,还请先生勿要推辞。”
上古有巨龟驼石碑献于伏羲,伏羲据此创出先天八卦,河图洛书,掌管天下水脉。
如今老鼋已得化神之机,这背壳乃是老鼋伴生灵宝,可算吉凶祸福,可卜过去未来。
如此重宝,老鼋竟是说送就送。
“老丈一番美意不敢推辞,如此便愧领了。”
莫北凉接过老鼋手上的背壳,甫一入手便有江河奔腾之声入耳,自气海里,有一缕水行之气生出,幻化为一汪江河,粒粒水珠溅起,皆是精纯的水之灵气。
莫北凉将拙朴背壳收入气海当中,以精纯灵气进行蕴养。
老鼋眼中闪过不舍,亦有欣然,莫北凉赐自己成道机缘,其中价值可不是一个伴生灵宝所能偿还。
“先生请随我来。”
老鼋如今腿脚灵便,手中的藤杖便无需持拿。
带头向前走去,莫北凉跟在身后,一路向水府深处前行。
脚下一条蜿蜒绵长的白骨道,是一条海蛇死后尸骨所化。
一路上有鱼群游动,明珠闪烁,曲径通幽。
莫北凉行走于海蛇骨道之上,暗运体内灵力,灵气通经络,入肺腑,如指臂使,并无滞涩。
这体内灵力,好像是伴随自己生长的一部分,只是早年忘却,如今复又想起,运使起来,自然如意。
海蛇骨道曲折,只是终有尽头。
随着空气中一阵纯正无邪的阴气点点飘散而出,眼前的视线逐渐暗淡,直至老鼋脚步停歇,莫北凉看得分明:
眼前土包排列齐整,竖有石碑,却无字迹,这是一处海族墓穴。
老鼋转身,向莫北凉行礼道:
“请先生再此稍候。”
语毕,老鼋施展法术融入水中,一团有形而无质的水流向远处行去,过不多时去而复返,重新化为人形。
在老鼋的手上,多了一个木质箱子。莫北凉修得望气之术,隐隐感觉到箱子的不平凡。
果然,老鼋说道:
“昔日我与鬼物交战,人皇曾派官员来此治理水患,重建城邦。此人命中土旺忌水,逢江河必有大劫。可此人毅然决然来到此处,想来应是人族贤士,又有皇朝气运加身。故而此人死后,我命水族敛其尸骨,收其官服,将之封存。”
老鼋说罢,将木箱递过来。
莫北凉心知,这便是宁隐柔百年前的先祖宁远潭之尸骨。心中暗暗一叹:
自己初闻天地道音,道心不稳,便遇宁隐柔诉说人间悲苦,灵台染上了红尘的污浊,险些入魔执障。
若非王朗的木雕留下一缕善念,以剑气将自己惊醒,只怕自己早已陷入疯魔。
无怪乎有红尘炼狱的说法,稍有不慎使念头出错,便是身陨道消的下场。
莫北凉眼眸复杂,伸手把木箱接过,只是下一刻一道金光自木箱当中升起,一位三寸金人沐浴金光,站在箱子上朝着自己行礼,但见此人:
头顶乌纱飘软带,腰围犀角显金厢。手擎牙笏凝祥霭,身披皂袍隐瑞光。
携人族皇运,又有功德在身,莫北凉急忙拱手还礼:
“耆老不必多礼。”
“此一拜,乃为不肖后人为祸人间所拜,乃替枣花镇众人得先生高义所拜。先生本想造福百姓,点化小镇文运,只是被我那不孝玄孙破坏,损了小镇的格局。还请先生发下慈悲,将此祸患一除到底。宁远潭在此烦劳先生不辞辛苦,心中有愧,这一拜先生莫要推辞。”
老鼋未曾修行望气之术,今日也不过是初开灵智。
这木箱在水族墓穴中已有百年,外表看上去与其他木箱没有多少区别。
只见莫北凉的手指接触到木箱,便有一道金光升起,随后便见莫北凉拱手礼对木箱,老鼋不明其中深意,也学着莫北凉对木箱行礼。
木箱自莫北凉手上飞起,漂浮于空中,金光将木箱包裹,把略显阴暗的水族墓穴照亮。
这是宁远潭身上的功德金光,被金光照耀处,哗啦啦有水流声响起,一道道虚幻的影子各有相貌,显露而出。
这是墓中海兽的灵魂,得宁远潭身上的功德金光超度,免去了地狱轮回之苦,故此显形以谢宁远潭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