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醒了。
幸魂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里就睡了过去,蜷缩着,在那片虚空中,宛如一粒尘埃。
不知道时间在这里是以一种怎么样的形式流淌。闭上眼是黑,睁开眼就是白。黑白如此分立,却又如此不可分割。
幸魂就那样蜷缩着。醒着,亦或沉静在梦里。
.....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幸魂站了起来。这段无法统计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东西,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想明白了什么,混乱了很久,却也不知道在混乱什么。
于是他站了起来。
他抬起脚,往前迈了一步。
一步又接着一步。他开始在虚空里踱步行走。用腿与腿之间的距离丈量这片仿佛没有边界的地方。幸魂就这样盲目地往前走,当然他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在往前走,如同行走在没有任何坐标物的沙漠一样,随着风吹过掩埋来时的脚印,没有人能知道自己是在往哪里走亦或是根本就在兜圈子。
可是幸魂还是那样,一步一步地走着。好像漫无目的,仿佛漫不经心,似乎就这样走下去总能走到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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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幸魂走了多久,他不知疲倦,似乎疲倦在这片连时间都难以流动的虚无里也消失殆尽了。他只是在走,左脚迈出去,右腿再迈到左腿前方,就这样平日里看似简单从未正视过的迈步动作,一点一点地蚕食着幸魂的精神,压迫着幸魂的神经,幸魂从未想过,原来连走路这种事情,即使在身体不会感到疲惫的情况下,依旧那么让人痛苦。
天上天下无尽的白,幸魂无尽地迈步,他甚至怀疑在这无法辨别,没有任何参照的虚空中走着,是不是只是在原地踏步。可是他还是在走,如同机器,如同行尸走肉。
“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左,右.....”幸魂面如枯槁,眼中毫无生机,只是嘴中一遍一遍地重复,脚下一遍一遍迈出落下。
幸魂害怕。他害怕一旦他不再走了,什么东西就会追上他,将他啃食殆尽。左脚右脚左脚右脚,他让这简单话语充斥所有的空间,排挤掉其他所有的思考余地,左脚右脚左脚,这样简单重复枯燥的话语,一层一层地堆积在幸魂的神经深处,越来越高,越来越重,轻轻的慢慢的却又愈发沉重地压迫着他紧绷着的神经。幸魂害怕。他害怕停下就会想别的事情,他害怕。害怕孤独追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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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天无地无日无夜,无人相伴不知岁月。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幸魂就这样走。直到那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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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了。
他抬头,远眺,眼中的空无逐渐剥落,一点微弱的生机开始显现,让他看上去不再像一段腐朽的枯木。
他呼入一口气,许久后又深深地吐出。
他不再迈步了。因为没有路了。或者说,到处都是路。
眼前出现了,虚无的边界。
那里,矗立着看不到顶的门,
矗立着,无数个看不到顶的门。
“这就是,林尽水源,便得无穷山?”幸魂茫然地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