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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魂甩了甩脑袋。
低下头揉了揉被阳光刺痛的双眼,不再去想那五层楼上某个房间里的那个穿着熊猫睡衣的女人。
一头窜到树荫下,幸魂把书包顶在头顶,缓缓地向着家中磨蹭前行。
六月的天很热。
正午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前方一只毛发凌乱的中华田园犬侧卧在树根下,吐着舌头喘着气。
狗的一旁放着一张折叠小方桌。四个老头老太太在那里打着扑克牌,手里的摇扇轻轻摆动,搅和着这一片灼热的空气。
树上蝉鸣。偶尔一两声鸟叫。
慵懒。
幸魂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左腿和右腿不断交叠迈步。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
他停下了脚步。
前方的喧闹声打断了他的恍神。
幸魂抬起头看向前方。
两旁住房建筑里不时有人从狭小的窗口中探出头来使劲向下方观望。
阳光照射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绚丽的光。
前方围着一些人。
这么热的天气,也只有一些让人感觉不同于平常平淡的生活的事情才能让人如此提起兴趣,乃至于不顾这炙热的阳光。
形形色色的人在前方围着,大裤衩凉拖鞋,花花绿绿。
他们叉着腰,遮着眼睛,亦或者蹲在路牙子旁边啃着雪糕冰棍。
围观着。
指点着。
惊叹着,或者,谩骂着什么。
幸魂不想管。
但是出于好奇,从一旁走过之时,他还是扭过头透过一个个流淌着汗滴的脸庞看向中央。
车辙。
停在路中央已经熄了火的小型轿车。
车头有明显的凹感,红到发黑的液体挂在车头,在阳光下的白色车体上极其引人注目,如同白色奶油上涂抹的一点巧克力。
人头攒动,围绕着乳白色奶油般的车子,评头论足。
一如围绕在蛋糕旁嗡嗡直叫的苍蝇,在这让人略感焦躁的阳光下,令人作呕不堪。
幸魂只是瞥了一眼。
车头前一副倒在地上的躯体。
“阿弥陀佛逝者安息。”幸魂口中默念。
他没有学过应急救护措施。
这里自然也不缺他一个人围观。而且必然早有人拨打了救护车。
所以幸魂并没有停下脚步。他并不认为不驻足围观便是对生命的漠视。
如果有人此时因为幸魂的离去而破口大骂,幸魂只会更加轻蔑的一笑,幸魂这样在脑中臆想着。
希望逝者安息。
希望引以为戒,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幸魂心中暗想。
收回目光的一霎那。
幸魂瞥见到了那倒在地上那人裸露在阳光下光洁的小臂上那串。
红绳铃铛。
!
幸魂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为何他一瞬间感觉到无上的恐惧。
似曾相识的恐惧。
不知为何。
他僵硬地转过身体,费力地拨开人群。
“嘿,这小娃怎么回事,要凑热闹到别的地方凑热闹,这人命关天的地方还乱跑!”
一旁一个叼着雪糕吃的津津有味的胡渣大叔嫌弃地言道。
幸魂挤到了最前面。
他难以克制住自己不去颤抖。
面前血泊里的人面朝着地,难以看到她的面貌,只能从身躯上看出这是一个年轻女人。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害怕。
到底在害怕什么?
?
幸魂抬起手塞进自己的嘴巴里,颤抖着的牙关紧紧咬住手的虎口。
有不断的‘呜呜’声从幸魂口中发出。
幸魂手腕上和地上女人几乎一致的红绳铃铛,在手臂的颤抖中发出了微微的轻灵的声响,抚慰着这夏日灼热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