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汀被困在一团迷雾之中,无论他如何寻找,都找不到出去的道路,好不容易听到了声音,循着哗哗的水声一直走到了尽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瀑布,宛如一道白龙从九天之上直冲而下,在它面前的一切都会被其强有力的冲击力所斩断。不时飞溅的水珠落到脸上,霎时间一种惬意的感觉油然而生。
寒汀不由得驻足,端坐在一旁的岩石上,将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全然忘却了今夕何夕。
隐隐有人声传来,寒汀只当是什么魑魅魍魉所幻化出来迷惑人心的景象,正要挥剑斩去之时,却发现那身影极为熟悉。寒汀不由得眼睛一热,就要上前之时。
却留意到与她并肩而行的男子,带着点不怒自威的气势,明明近在咫尺,又好像隔了千山万水。寒汀无意识地注视着那个男子,见到师父嘴角隐隐带着的笑意,心中也猜到了十之八九。
那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模样,可是那双眸子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一看就知道是个难以捉摸的人。虽然迷迷糊糊的,看不清他的长相,可是他身上好像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就好像看到了造物之神一笔一笔细细勾勒出的那一部分,却又不着痕迹。
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寒汀无从得知,可是他手中的那柄剑,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那双眸子投到了寒汀的身上,寒汀只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整个脑子乱的如同一团乱麻,理不出什么头绪。
“师父!”他的牙齿已经开始打冷颤,足底的凉意一阵盖过一阵。
单看师父这时的装扮,虽然像极了昆吾口中的嫉恶如仇的仙,可是若是较起真来,师父面冷了些,也不会同他计较。寒汀倒是不担心师父不会出手相助,可是眼前的这个男子不一样,寒汀是听过上一任含光剑主的只言片语的,他就连自己朝夕相伴的心爱之人都能亲手毁其仙根,也说不准还会做些什么更加狠辣无情的事情来,师父怎么会和这样的人走在一起呢?
寒汀意识到自己身处含光剑之中,顿时恍然大悟,若是那男子夺了自己的肉身,也是绝对有可能的!这样想着,寒汀不着痕迹地往师父那边移了移,手心里全是汗。他不知师父与上一任含光剑主有何渊源,甚至,他的魂魄已然经受不住寒气的侵蚀。
那男子的看向寒汀时,神情微微一顿,拧了拧眉,愈发的高深莫测。尔后望向身旁的人:“他若想活命,就不该涉足三界。”
他在告诫什么?虽是极淡的语气,已经让寒汀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
寒汀留意到师父眉宇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微微摇头:“若是只知避天命,纵然他得了一世周全又如何?”
那一瞬,寒汀的心里似乎有什么哽咽着一般,虽然他曾无数次在心中预演着,就连言行举止都考虑得清清楚楚,可是到了此时此刻,摆在他面前的也只有一条路,没有什么以不变应万变的好法子,他也没有资格去质问什么。
寒汀低着头已经将眼前这人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却听到师父很是清冷的声音:“这是你师伯,你此去昆仑,便是为了寻他。”
寒汀一愣,却也拱手作揖,淡淡地唤了一声:“师伯。”也不算失了礼数,只是方才那一番腹诽,希望师父与师伯不要计较了!
那男子略略点头,转而又看向身旁的人,“妖族为此事谋划许久。”似是在说着无关的事情,可是到了后半段,声音渐渐有些变了:“你若是不想插手此事,就不要下山了。”说不出是何种情绪,听在寒汀的耳中,有些苦涩。
“请师兄放心,届时小徒定会赶至昆仑山的。”
风将寒汀与他们隔得更远,声音也渐渐地消失在耳边,可是听师父方才的口吻,他上昆仑是早就计划好了的,而且师父与昆仑渊源颇深,可是这些事从未听昆吾提过。况且,昆吾是妖,又怎么会与师父相识?
寒汀一脸木然地望着逐渐远去的身影,方才师父的模样,很明显是照着昆吾话中的师父所化,这就更加说不通为何那时的师父就已经知晓了他的出现。
寒汀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这是昆吾记忆中的师父!好啊你这只臭鸟,都走得远远的了,却还一个套接着一个套地坑害他,要不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他早就将他揍得连师父都不认识了!
可是,正当他在脑中盘算着出去的法子时,恍惚间听到了师父轻轻的一声:“寒汀——”
寒汀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那个一脸平静的女子,心中渐渐升起了挫败感,只觉得浑身无力。是他满心的趾高气昂,仗着含光剑为他驱使,便将祁杉擅自带出,可他哪能从那群老狐狸的手中讨得了便宜?没想到昆吾就在这等着他呢!
寒汀狠狠地腹诽着,继而对这里的一切充耳不闻,刻意将背脊挺得直直的,以显示自己已经看破了昆吾的把戏,也绝不会轻易地求饶。就算昆吾有一肚子的坏水,他也不会因此屈服的!
寒汀有些许迟疑,若是往常,他大可不必将昆吾的把戏放在心上,可若是真的师父出现在这里?
随即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师父,弟子非去昆仑不可么?”寒汀此番心神不宁,却是错过了师父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
“要你去昆仑,本就是掩人耳目,你若是此时不想去昆仑,便不去了。”
“师父所言极是,不过不知师父此次下山是为了何事?”
“私事。”
“若只是私事,师父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弟子倒是有一件极要紧的事,方才听闻师父有意前往妖族,不如等弟子到了妖族再来寻师父如何?”嘴角勾勒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却又带着不动声色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