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逍遥仙
金风凋碧树,绿水吻白蘋,
黄云老鸥雁,浊士羁红尘。
举杯啸林月,弹剑歌长生,
人间情已了,直上白玉京!
人生百年,如弹指之间,雪泥鸿迹,似转眼而非,儒释面今世,道家问长生!是悟,
情自疯狂爱是癫,
莫恋红尘离恨天。
烂柯山头黄粱熟,
我是人间逍遥仙。
第一章
鸿钧观
热浪稍退,红日西斜,从老旧颠簸的中巴车里张去尘挤了出来,像一只老迈的母羊肛门里拉出的几粒羊粪蛋,掉在路边,中巴喘了几口黑气,挣扎着向暮色中远去。
张去尘放下肩包提箱,狠狠地呼出中巴车里馊
酸的汗臭气体,清空胸腔里的憋闷,深深地呼吸了家乡略带燥热的草木清香,好在从小跟随师父修炼了多年的道家内息法门,不然,十有八九会晕倒在车中,然后那个明显四环素遗留症的呲着黄板门牙对他淫笑的女人,肯定会毛遂自荐给他做人工呼吸。这个四十岁左右的大脸肥壮女人,在拥挤如沙丁鱼罐头的车中,在他胸膛上蹭来蹭去,还时不时抛洒个媚眼,张出尘只有闭上眼睛,忍受着这种角色不对称的性搔扰,只求快快结束这段炼狱般的旅途。揉了揉有些微痒的胸膛,扯了扯被挤皱的衬衫,还有七八里路的机耕路,才能回到义父家中,得赶紧了,不然就要走个月上东山。
义父家在上山村,张去尘读小学时,师父把他寄托在义父家,义父姓张,张义山,是个实在厚朴的人,义母刘翠萍也是个善良的普通乡间女人,当时义父夫妻快四十岁的人了,还没有生育,膝下尚子女,师父带他到义父家说明来意后,两夫妻很是高兴,又因张去尘当时没有户籍,也没有姓氏,只有师父取了个去尘的道号,师父怕入学有困难,又知夫妻并无子女,就让张去尘拜了张义山为父,随他姓张,乖巧的小道士一声爸妈,叫得两夫妻泪流满面,从此更是胜过亲生子一样看待,最可喜的是第二年义母吉星高照,晚年开怀,生了个女儿,取名张小薇。从此义父母喜得儿女双全,幸福得不得了,做起事来也干劲十足。
天色渐渐地昏暗了,张去尘肩背手提,健步如飞,走得很快,得益师父给他小时候用中药泡浴,跟随师兄们练功,这五六十斤的负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七八里路还到一小时就到了,远远望见村口路边义父抽着烟,义母眼巴巴地张望着。暮色苍茫隔着一百多米远,张去尘看得清楚,心中感动,这次离家四个多月,父母都快六十岁人了,不知又添了几许白发!
“爸,妈”张去尘大声地招呼,举手招摇,快步奔跑起来,张义山夫妻一听,忙快步迎上来。
张义山接过行礼箱,张去尘一把拦腰抱起刘翠萍转了两圈,“妈,我回来啦!您想不想儿子啊!”
“好!好!快放妈下来,头都被你转晕了,这么大人了,还胡闹,也不怕人笑话”刘翠萍喘气笑骂道!
张去尘放下义母,张开双臂对张义山说:“爸,你也抱一个?”
张义山也笑骂道:“去去去!滚一边去,这小子!家里饭菜都凉了!还不让我来接。”
义父骑不了摩托,年纪又大,走路来接,还不如张去尘一人走得利索。所以张去尘就打电话不许他们接他。
“爸,就这点东西,对我来说,轻如鸿毛。您知道儿子是练功夫的。”张去尘得意地说,张义山看着儿子挺拔矫健的一米八多的身材!满意地笑骂:“看把你小子能得!”
义母看到他起,眼睛就没离开过张去尘,张去尘挽着义母的手臂一起朝家里走!
张家就在这村头,早两年义父拆了旧房子,在村口路边盖了个两层小楼,粗粗装修了一下,就住进来了,还主要得益于张去尘考上西京大学考古系之后,打了份健身教练的兼职,不但学杂生活费自理,每年还能给家里寄上两三万。张去尘是这里小山村的明星,也是张义山夫妻的骄傲。当时以县里高考状元的身份张去尘本可以选清华北大,但他特喜欢古典的东西,又加上道教的师父培养,所以选了西京考古系,西京考古系是华夏第一专业系,主要是西京是几千年帝都,数代王朝的墓葬区,相对考古有独得天厚的条件!同时也免了张去尘的学费,对当时的张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进得家来,小妹张小薇伏在作业上睡着了,嘴角流着口水,可能等哥哥回家一直没吃饭饿着了,梦里不知看到了什么好吃的!
义母忙过去拍醒她“醒醒,你哥回啦!”
张小薇一愣,醒过神来,看到正甩下肩包的张去尘,一把扑过来!泪眼婆娑地叫道:“哥!怎么才回来,想死我啦!”
张去尘一把弯腰抱住,张小薇就搂着哥哥的脖子,把脸与哥哥脸上蹭。蹭着张去尘半脸的眼泪。张去尘很是喜欢这个妹妹,毕竟相差了六岁,一直都溺爱着这个瘦瘦的小妹,好吃的好看的都给她留着,在村里在学校谁都不敢欺负她,因为他哥是张去尘啊,读书明星,武功王子!特别是张去尘读大学这三年,从不许爸妈给她买衣服,买了也不穿,就赖着哥哥买才穿!
张去尘温言软语地把妹妹哄着下来,一把拉过肩包,肩包里一大半都是妹妹爱吃的零食,张小薇一边哇哇大叫,一边往怀里搂,张义山夫妻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两兄妹闹。包里给义父带了两瓶西凤酒几条烟,给义母买了一些保健品“尘娃啊,咱农村人不费这些冤枉钱,又老贵的,妈身体好得很,”义母湿润着眼晴说!
“妈,这东西就似个饮料,要常吃常喝,调理一下,机器也还要费机油,何况人啊!并不怎费钱,你儿子你还不相信他会挣钱吗?,”
张去尘又从行礼箱里给妹妹买的两套新衣服,张小薇丢掉零食抱起衣服跑进了房间。
张义山笑骂道:“都快十三岁的女孩了,平时倒还有个人样,你一回来,就变回六七岁了!”
张去尘又从包里拿出三扎现金,交给义母,对张义山说“爸,以后太重的体力活就别去做了,家前家后能忙活忙活就算了,小妹读书和以后的事,我做哥哥的能帮上,不用您俩操心了!”
“好好好,我儿有出息了!”张义山哽咽着停了一下“来来来,都饿着了,都来吃饭,孩子他妈,拿两杯子来,今咱高兴!”
张小薇换好暗黄色的短衬衫穿着蓝色背带牛仔裙,穿着粉红色的运动鞋,像蝴蝶一般从房间里飞出,在客厅里一连转了几个圈。
“哥,哥…,好不好啊!好不好看嘛!”
张去尘看着妹妹一米五尚未长开的身材,稚气的大眼睛,秀气而文静的装扮,将来肯定是个小美人儿,心中一阵暗叹,将来不知受用了哪头猪!
陪着义父喝了两三杯,吃了两大碗饭,喝着茶陪着父母聊了会大学里的事以及兼职健身教练的曰常,张去尘洗了澡,妹妹过来吵着那与他一起睡,被他不知许了多少愿和借口,才打发她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都是新的,六月的乡村,白天也热得够呛,晚上却有些凉意,张去尘盘膝坐下,略静了静心,运起《归元心法》,半刻之后,自嘲地笑笑,二个月前,也就再无任何进展,打电话问询师父,师父也一时说不明白,让他回来再说!
一十九年前的重阳后的第三天,鸿钧观玄元道长应华夏宗教协会所邀,去天京开宗教代表大会,八十岁的玄元道士一直是西南诸省的重要爱国宗教人士,原因是解放战争初期,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途经附近,红军当年条件艰苦,长途转战,伤病严重,医药奇缺,听闻鸿钧观有位医术高明的道长,遂将一百二十七位伤病员相托,寄寓于鸿钧观,当年玄元道长年方三十,深得师父定相衣钵真传,偏偏处于乱世,其它几位师兄弟,被师父派遣出外救世行医!仅仅留定玄元道长侍奉,留守道观!不想定相师父年寿已终,未久逝去,玄元道长正为师守丧,不想一下来了这许多病人,好在鸿钧寺传承久远,丹丸膏散,中草药物贮存不少,同时轻伤的战士当助手,玄元道长衣不解带,食不就餐,三天三夜,把重伤病者处理一遍,硬是把一百二十七个伤病员全部救下,轻伤的二十多天就痊愈,重伤的住了一年多。生死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其中有一个解放建国后成共和国的开国大将。其中那个十五岁的如今依然健在,!所以这座道观在风雨中屹立不倒,也因那位开国大将曾亲笔题匾,特意将鸿钧观改为红军观,有了这金字招牌,就没几人敢动手,又加上四乡八路百姓多承鸿钧观玄元道长恩惠良多,口碑如铁!所以玄元道长成为宗教代表也顺理成章!
玄元道长对于开会的热情是半点皆无,只为响应号召,无可奈何,深秋的山林,如火如丹,薄雾轻笼的早晨更是如仙如幻,石块叠彻的狭小山路更是落叶如毡,玄元道长多年修习道家功法,年虽八旬,依然体健身轻!行至暮云亭坪,便遥遥可望那乡间炊烟如柱!
忽然,一阵乌鸦鼓噪,抬头看时,离路不远之处,一株落光了树叶的枯树上落满了黑压压的乌鸦,见到玄元道长,“轰”的一声,腾空而起,望空飞去。玄元大奇,忽又听一声低沉的虎吼,一只黄黑条纹相间的母虎从树下翻身而起,向对面山岭跳跃而去!
玄元道长大吃一惊,又仔细近前看那树下,只见一赤身裸体刚刚出生未久的男婴。这是谁家孩子?虎叼来的?,忙走近捧起来看,男婴并无伤痕,身体温热,只是没有呼吸!不好!玄元道长忙将随身衣袋中针囊摸出来,探针在婴孩人中扎下
,入针一分,轻轻拈动!男婴如同熟睡中醒来!睁开黑溜溜的双眼,也不啼哭,舞动小手脚,睁着眼睛直瞧着玄元道长,道长心尖儿一颤,这是什么贵人降世?乌鸦围盖,黄虎为防!
却又受此遗弃之灾!
玄元道长顾不上开什么代表会,一路疾行上山!
回到观里,吩咐大弟子去凡到乡镇上打电话,回复自已染病,不能去京赴会,并买上奶粉奶瓶回来!
好在男婴有惊无险在四个大男人呵护中愉快地成长,玄元觉得这孩子与自已有缘,于是不顾年高,收为关门弟子,道号去尘!尽一切办法关爱这个奇怪降临的孩子,从小中药汤剂泡澡,自小教授道家内功心法,与其它三个弟子习学道家法门,从五岁读书起,寒暑假在道观学习颇多!
第二章
祖师洞
第二天天刚亮起,张去尘早早修习了几遍《归元心法》,不管有没有进步,纯熟也是好处。义母在厨房张罗早点,吃过之后,与义父母说了一声,背起肩包,便向鸿钧观出发!
鸿钧观离上山村约二十里地,连师父都不知建于何朝何代何年何月,占地也就十多亩,三进三层,外加加建的些许庐舍,当头一个老旧门楼,原来上书匾额鸿钧观,上世纪五九年改为红军观,直到九十年代又改回鸿钧观。门楼再上二十七级石阶,是静心殿,本是平常练功静默之处,因为张道陵祖师云游到此,住过几年,后为纪念,画影描容,供奉于殿,是为祖师殿,殿后再上二十七级石阶,为三清殿,供奉道家三派大佬,也是道教根本,鸿钧观也以此殿规模最大,穿殿而过再上二十七级,便是鸿钧殿,鸿钧老祖乃道教鼻祖,其事其形,泯不可考,反正就是一慈祥老人家像!
张去尘在山路上敏如猱猿,多年的修炼心法,掌剑拳法,虽不精通,也练过不少,不然也不会被西京《美神健体养生院》聘请为健美教练!张去尘剑眉星目,四肢修长,身形挺拔,多年的《归元心法》内劲修练,让人气质神朗气清,又加上张去尘为人随和谦恭,神质内敛,纵有劲气,也无刀锋之锐,穿着随意简朴,怎么看也似帅气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只是肤色稍黑,也更显运动健康!
二个小时左右,远远望见门楼,旭日东升,岚气氤氲,苍山青翠,石径长垂,好一处神仙境地,张去尘浑身如醉,对鸿钧观有种近乎母亲的亲近感,山门下石径左侧一方亩许的莱地,一个身着青色短衫的三十多岁中年人在菜地里除草,张去尘眼尖,大声疾呼:“三师兄,三师兄,我回来啦!”
中年人转头一望,丢了手中锄头,一箭步跳上石砾小径,快步迎来,双手一搭张去尘腰间,一百四十多斤体重的张去尘便被他举在空中,
“哈哈,你小子还知道回来!还记得三师兄?”
把张去尘放下来呵斥一声“站稳了!”
张去尘知道三师兄要考较自己功夫,忙收敛精神,气沉丹田,力透双足!三师兄随手一掌望左肩推来,张去尘忙使《卸字诀》左肩后摆,“啪”的一声,一股浑厚的内劲袭来,张去尘身体摇晃,终究抵不住,一连退后两步,才卸去气劲。三师兄哈哈大笑:“不错!不错,小师弟还是没偷懒,进步不少,嗯,你的心法也怕练到了后天后期了!比师兄当年高明多了。走,见师父去,师父再过一年,就一百岁了,人老多情,没事就念叨你!”
三师兄去性最是痴迷武功,早年因恋爱对象车祸而丧,一时万念俱灰,上山拜在师父门下,苦炼功夫,忘情世俗,三位师兄,武功以他练得最勤,也以他最高,如今快要进入先天后期
在当今之世,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了,大师兄文化高,一心随师父学习考究中医针炙岐黄之技,也曾娶妻生子,都做了爷爷了,道门不禁出家在家,修行大道,无忌行止,只问心迹。二师兄书法悟性好,传了师父符箓之术,丹丸之道,驱邪辟恶,替行法事!也娶妻生子,但在观中时多!
师兄弟二人扶肩把臂快步穿过门楼,遥遥望见师父斜躺在睡椅上看经卷。
“师父,我回来啦!”张去抱住坐起身来的玄元道长,忙跪下叩了三个头!
玄元道长笑道:“呵呵,回来啦就好,叩什么头啊,我门中不兴这个!”一把扯起张去尘,看了看高大挺拔的身板,满意地道,:“你的心法一时没有进步,怕是到了进阶的关口,需要借助丹药之力作突破!去性,你去帮你师弟准备一下,去祖师洞中突破吧!”
“好勒!”三师兄因常住观中,与张去尘最是情深,张去尘一身功夫都是去性师兄替师传授,于张去尘如师如兄,虽然张去尘也与大师兄二师兄学习中医符箓之艺,因二人不常在观中,又年纪隔着太多,与义父张义山仿佛,所以视小师弟如子侄,少了与三师兄的亲近感!
张去尘从包里拿出来给师父师兄买的东西,给师父买的北京布鞋,和棉质内衣裤,和一些风味小吃,三师兄的生活用品,大师兄的药材,二师兄用的特殊纸张和材料!陪师父聊了一会!
玄元道长虽然年届满百,却是鹤发童颜,精神饱满,不比当年张三丰道长差!三丰道长据传活过248岁,师父活个一百几十岁应该没问题。
三师兄拿着一个葫芦,和一个玉瓶过来,禀报过师父,两人向后山行去。鸿钧殿后面山势急耸,实兀一峰,名天柱峰,天柱峰高出周围山岭近百米,峰顶上一洞,据传为张道陵祖师所开,所以都称祖师洞,常人难以攀登,也为鸿钧观禁地,非观中之人,严禁进入,祖师洞面东而开,深仅两丈,不过二十多平方,洞口逼窄,仅容一两人席地而坐,索绳上下。
三师兄因练功最勤,来去捻熟,师兄弟嘻嘻哈哈一路攀爬,进入洞中,洞中仅有一蒲团,别无他物,唯岩壁上有一滴水之处,下有海碗大凹槽,水满每次可饮一二人。三师兄放下葫芦丹药,交待了行功突破之时的注意事项,便下得峰去了。
张去尘在蒲团上坐下,静默心神一刻钟,将葫芦拿过,拔开塞子,一口饮尽温热的中草药汤!忙运起《归元心法》,此功法练了近十六年,熟练无比,药汤入腹,丹田内气如冷水中加入热油,顿时沸腾起来,张去尘忙行周天搬运之法,气息随经络循行,几个周天下来,气息膨胀欲裂,忙取《破障丹》服下,丹田中升腾如火,膨胀如鼓,忽佛间一阵剧痛,丹田如撕裂般撑开,一股温热气息撕筋裂脉般沿周天心法路经奔行,张去尘浑身汗如雨下,忍着欲昏眩的痛楚,急行功法,十几个周天运行!内息渐渐平息,丹田开辟广阔了一倍有余,内息如流水般在奇筋八脉中奔行,整个人如同新生了一般,膨胀感过去,丹田内息略显空荡,说明有了容纳的余地,往日的紧迫禁锢感没有了!
张去尘知道《归元心法》进入了先天初期,剩下的是无数的水磨功夫的锻炼!
站起身来,去凹槽去喝了几口山泉之水。张去尘便走出祖师洞,站在洞口休息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