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睡一醒,直接就给整回船上去了,所幸睁眼罗桓就在身旁,说不出的安全感,像是亲人。
其实左奕涵算得硬生生把最精彩的地方睡过去了,谁叫他坚持阶位不可逾越的观点,虽说这个观点大概率上是事实,但他同时也忽略了这场比试上面还有同阶位的弟子。
比方说那青门星阁两个十五阶弟子腾空御物的比试,剑气眼花缭乱,整个半空都是星阁名满天下的星阵图,青门弟子那手白色剑影剑气在其中横窜,虽说这陨落星阵图没有当年“百里不同天”的威势,但毕竟对手也不是那个一己之力抗衡四界修行人的鬼才啊。
罗桓眼中连放异彩,左奕涵哈喇子都快仰出来了。
听说新入门一批弟子明日能得跟着居里的师兄师姐出门历练,左奕涵私底下管这叫沾光,毕竟门派最开始的意思,绝对不是让几个毛头娃娃出去乱闯,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这些人长见识才是。
回到门派第一件事就是咕噜咕噜喝了恨不得半坛子树汁,左奕涵今日如同一只渴水怪物。先前往一里外那家食店拿的煲鸡此刻香味四溢,仙界保存食物的那张银色薄纸上似乎施加了什么阵法,是有保温功效的。
罗桓笑问道:“今日名次都没有听到,可后悔了?”
左奕涵摆摆手不在乎地道:“今年前十肯定与下一年差距不大,反正过段时间咱也可以上去比划比划,没准还能混点名堂出来呢。”
罗桓哈哈笑道:“今年可算是又洗了一轮牌,青门星阁那几个一直藏着的关门弟子今年才放出来,就连景先那个新收的女弟子,短短两年便已跨入九阶之列,明年不好说啰。”
左奕涵可是年轻一代里小有名气的“铁混子”了,不过是那种特别努力的铁混子。你说那些不思上进的弟子吧,他不但看不上仙界祭祀大会的名次,修行上也是怠惰的,年轻一代九个人,左奕涵修行是更愿意耗费加倍时间的,也许,他真的是对这些事不上心吧。
毕竟名利权力这种东西,除非真正拥有过,否则有多少人能一开始说不想争取呢?
左奕涵护手撕下鸡腿在鼻子边满意地深嗅口气,递给罗桓,相视一笑,屋子里两个男人大快朵颐。
鸡肉被撕开的地方冒出阵阵白气,你一块我一块,可能是喝过树汁的缘故,鸡肉没吃得下多少左奕涵就饱了,本想休息会腾腾肚子再接着吃,可眼瞅着快要去领法器了,浮灵这东西如果能发出声音,那现在一定是在玩命嘶吼,左奕涵忍了忍嘴馋叫罗桓:“快,多吃点,下顿味就彻底烂进肉里,没这么香没这么嫩没……反正就是没这个味了。”
罗桓知道不好浪费,好吃虽然好吃,但是一直硬撑着肚子吃不免眉头紧锁,失了些吃的乐趣。到最后剩一些佐料碎肉实在吃不下只好剩着了,左奕涵还好一点,只是肚子有点涨,罗桓却是打个嗝都有要吐出来的感觉,难受得要死。
走在路上左奕涵有努力忍住不笑,对罗桓的关心是真的,罗桓只是皱着眉不停地打嗝摆手,到后来实在憋不住左奕涵干脆就放声笑了,身形放浪。
几个过路的云轩弟子脸上疑惑、这是傻子吧、哎对了这傻子笑啥的表情交错明现。倒是罗桓憋红了脸,奈何空有一身法力不知道如何可以控制打嗝,哪怕知道如何屏声也好,左奕涵只是教他把胳膊直立抬起来,罗桓不愿意照做。
这样站到了兰陵宫里,罗桓的打嗝似乎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嗝——额,嗝——额,嗝……”
数万年传承积淀,云轩门无愧为仙界五大门派之一。但凡门内弟子只要不触犯那种不可饶恕的门规,你完全无法想象偌大的云轩门能给你带来什么。先不说一日三餐昂贵的食材统统任拿任吃,就出云轩历练之弟子而言,避去防身所用四件法器,其余据情况自选即可,简而言之就是,你就是想选些带着玩都可以,云轩各类用途法器数量全然庞大到令人瞠目,比你看到国库里堆积到发霉的山一样的银票还要震撼。
四界没有任何一件法器可以实现量产,左奕涵轻轻感叹诸事非一人之力可成,愈发深晦其中道理。这要是放在先民时代,哪能凭借天赋悟性就能轻易得到这些东西,更何况这些东西里十之六七不是先民时代的产物,就如同左家,那是多少代人的努力,不来个三千年前那种超越人世定理的悖论鬼才,谁能推翻这些底蕴。
就好像你不能改变天上的日月升落,但你可以平静地看着它变化,这一点,左奕涵变得和那个姓方的修士很像。
抬头看向那象征着云轩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仙界年轻一辈前列的白衣时,眼神各有千秋。
路添翼在队伍里,这是左奕涵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上见到易莹儿,白衣扶剑,亭亭玉立,单凭气质便能从人群中一眼辨出。
可当定睛看清那张清冷、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时,左奕涵突然如触惊雷,初到仙界在那座山崖上的惊鸿一瞥……凡夫俗子不过尔尔,她担得起“出尘脱俗”几字,且不是刻意做作的不食人间烟火。
恰在这时易莹儿无意瞥眼扫视过人群,那些对上眼神的弟子不论男女,多少选择避开或者低下头去,左奕涵第一反应也是想避开,但还没来得及就对上了。易莹儿明显顿了顿,黛眉轻蹙,左奕涵心里咯噔一下,只见她的眼神渐渐从疑惑,震惊,变到了几分欣喜。
碎裂声清脆入耳,一小滩水从那小瓶子碎片里散落一地,班渝心疼地弯下腰去:“师姐,你眼疾初愈,珍珠百灵一千年一捧,这可是师父辛苦采来要你调养的。”
易莹儿嘴角挂笑,眼里的珍珠百灵缓缓被她吸收干净,眼底的身影又换了模样,她满怀歉意地道:“都是师姐不好,小渝你别生气嘛。”
班渝愣了愣,抬头,细细打量了一番易莹儿的眉角、鼻子……一直到那如雪般白皙的脖颈,皱眉疑惑道:“师姐你好像一点也不心疼,反而有种蠢蠢欲动、很欣喜的感觉啊。”
“有吗?”易莹儿脸红辩驳道,“没有啊。”
班渝像个逼问做错事弟子的老师父一样,双手背在腰间,审讯似地绕着易莹儿踱步,这姿态一看就是四长老带出来的没错了。
多少新入门弟子分明知道事理,还是容易被师兄师姐们一个无意的眼神吓得几日不安,左奕涵没有被什么眼神吓到,只是混迹官场的直觉告诉他,易莹儿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难道会是导致自己变脸的那张不知名东西?
若真是什么五心石,乔装脸庞再入门派这件事,不论找到什么理由似乎都不是那么合乎情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