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景从文一时语塞。
宋楠认得刚从她身边开过去的这辆车,好像是那天去火车站接他的那辆。宋楠的注意力全放到那车上了,也没听景从文到底说些什么。
她跟过去,看见程妈和荞从车里下来,奶奶说让她们今个去市里买些年货。
“程姨,荞,你们回来了。”宋楠拉着景从文过去也搭把手儿。
程妈看见两个人过来搬东西,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让荞和几个佣人过去把东西搬进院里。
程妈捏把汗,“商场人真多呀,这一趟跑完就不用再买了。”看见景从文,便转身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一本文件包似的东西,递给了他,嘱咐他现在就给宋老太拿去。
景从文点点头,就先进去了。
“那是什么。”宋楠不免有些好奇。
程妈实话告诉她,“公司年度总结整理的一些文件。”
书房,整个房间规划格局井然有序,古铜色办公桌后面为了一列玻璃柜,柜子上全部摆放着书籍。
宋老太规规矩矩的坐在轮椅上,面朝着落地窗,她经常用过饭后就这么坐着,闭目养神。
就算没什么事儿,睁开眼往下看就能看见院里的所有花草格局,当然也能轻易看到其他人在做什么。
景从文刚走到门口,门是虚掩着的,还没下手轻叩,宋老太就不紧不慢的回了句,“进来吧,孩子。”
景从文放下停留在空中的手,关了门走了过去,发现宋老太正闭眼养神,迟疑的说,“这是那边整理的文件,财务账单都核对过了。”
宋老太睁开眼,一只手从扶手上摸索,抖颤着带上眼镜后才接过那份文件,挨字看了一遍,从喉咙里哼了一声,把文件扔到地上。
宋老太说,“他们想收回股权,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嫌我年龄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景从文默不作声拾起文件,他选择了沉默,他并非宋家人,这种事儿他不好插手。
“你怎么不说话。”宋老太把轮椅转了个方向,面朝着景从文,眉眼上翘笑着问他。
景从文深知宋老太重视他的想法,他垂眸,也只是谨慎开口,“我并非是宋家人。”
宋老太叹了口气,缓声说,“算算日子,陆叶鸣那孩子快回来了。”
陆叶鸣,景从文从未见过,只是偶尔听程妈和老太太闲来唠嗑时提起过,老太太大女儿宋元结婚几年一直生了个女儿就一直没怀上,就去福利院领养了个男孩子。这孩子打小就送去兵营了,当了几年新兵,年纪轻轻便是少校军衔。
宋元一家住在昆明,因为她的缘故,丈夫陆风也是集团股东。而陆叶鸣,女儿陆媛媛,提起来都是宋元的骄傲。
“小景,今个儿二十几了。”宋老太胳膊放的端庄,微眯眼。
“二十六。”景从文回。
“今儿个跟楠楠买了些什么稀奇玩意儿。”宋老太问他。
景从文不说话。
宋老太知道景从文这孩子,内敛的很,不爱多说话,却也乖巧的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绝不抱怨。也从来不说自己内心的想法。
宋老太抬眼看他,“你不喜欢宋楠这孩子,你嫌她烦。”
景从文嘴角抽动,摇摇头。
“奶奶不逼你去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玩儿,只是我想...宋楠这孩子总是孩子性,没个人做伴,你和楠楠年纪差不了几岁...许有很多共同话题。你不要以为宋楠任性行为乖张,她也就在我这儿这般性子,说白了,她虽然出生在宋家,在北边没人真正把她当宋家人看待...她的母亲过世的早,我那混账儿子又娶了个,外边来的女人带了两个男孩儿,楠楠是最大的,经常被那几个孩子欺负,荞跟我说,这孩子有苦也不说,在被窝里擦泪...你说,我这当奶奶的,怎么看的下去...就把她接来了。”
似乎一瞬间隔绝了外界的任何声音。耳边只有宋老太的叹息声。
景从文从未想过,看似大大咧咧的宋楠,家庭却如此坎坷。
从宋老太书房走出来,正巧碰到荞,荞恭敬的朝他打了个招呼。院里的佣人都知道宋家老太把景从文当成自己亲孙子疼爱,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称景从文为“景少爷”,他毕竟不是宋家人,宋老太和程妈刘二爷长辈唤他“小景”。作为佣人也不敢这样称呼他,好长段时间他们见景从文都不知道如何称呼,只能微笑示意,匆匆离去。
听荞称呼他为“景先生”,他便转过身,苦笑,“景先生?是谁让你这么称呼我的。”
荞微怔,莞尔一笑,“我问过小姐,是她告诉我的。”
而后,“景先生”这个称呼就彻底传开,私下佣人再见景从文,也敢上去打招呼。
景先生,景从文没事儿就想起这个称呼,他越发觉得好笑。
宋楠抱着橙汁,举着橙汁的猫抓在景从文面前挥了挥,捏着嗓子,“景先生,你好啊。我叫橙汁。”
别人叫他也就装个高清,宋楠也这么称呼他,他莫名感到浑身发毛。
景从文斜眼冷哼,指着橙汁,“你看看它嫌弃的眼神儿。”
宋楠把橙汁身子掰过来,橙汁硬生生不肯抬头,梗着脖子,那个眼神儿就跟白眼狼似的翻着。
“景先生,多么好的名儿,你看看,先生,在古代是一种尊称,指有知识学问渊博之人。现在又是男子姓氏后面用的一个习惯性礼貌称呼,怎么不对了。”宋楠很耐心的对着一只猫讲解。
“先生,也是对别人或者对自己丈夫的称谓。”景从文皱着眉,不知道那儿冒出的话,就这么直勾勾的说出来了。
宋楠回的也很理直气壮,“你不是没结婚,大家不会想到那里去的。”
景从文拗不过她便作罢。
只能把话题转移到橙汁身上,伸手摸了摸橙汁的头,一下又一下的捋了几下,笑着说,“它能听懂什么。”
宋楠注意到景从文的手,骨节分明修长,还那么白皙,又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掌心被自己挠的起了一层薄薄的茧,不由得浑身一抖,不愧是男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