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阵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的加入,刀光愈发的密集,刀势也愈发的猛烈。
但是,统统无用。
只是一根手指,就轻松地挑开了刀阵,直插薄弱点,分出一条通向顶端的道路。
血刀门掌门目光幽幽,看着那个闲庭若步的青年,“你果然已经是精破关了啊。”
“你是不是要感叹一声后生可畏?”
顾祈安随手一指点破刀阵,抬起头,却仿佛是在俯视一般,看着任啼谑。
任啼谑的手掌握了握腰间的刀,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这种层次的刀阵已经对破关者无用。”
弟子们虽有不甘,但是也明白,这不是自己这个阶层能够对抗的敌人。
收起了长刀,有的甚至还松了一口气,退到了道路的两边。
任啼谑按着刀,缓缓地从上走下,对着顾祈安走去。
顾祈安的手按在了小腹上,轻轻地扣住了剑柄,脚步不停。
“小辈,我要告诫你一件事情。”
他一步一步的落下,衣衫在微风中浮动,夕阳已然被山遮挡,看不见,只能看到他背后是一片血色的天空。
“请赐教。”
顾祈安不卑不亢,甚至面色都没有丝毫的改变,依旧是带着那一丝似有似乎的笑意的面孔。
“那就是......要懂得尊敬前辈。”
他腰间的刀,带着丝丝的刀吟,缓缓地从刀鞘之中抽出,斜斜的对着地面,赤红色的锋刃上,似乎有鲜血在流淌。
“尊敬前辈?什么是前辈?难道说,你活得比我久就是我前辈?我看到一只乌龟岂不是要五体投地。”
他将一汪清泉从腰间抽出,似有溪水在他手中流淌。
“我敬的是德,是言,是行。”
“放纵门人,挑事生非何为德?”
“以力为尊,恃武扬威可曾言?”
“是非不分,倚老卖老能称行?”
“三者皆无,我为何要敬!”
“小辈,安敢欺我。”
“此言若欺,那便欺了吧。”
长刀扬起,若雷霆,似霹雳,斩落长空。
刀来剑往,自地而起,逆而升天,龙升九霄。
似乎是有两道光在空中交汇,风雷交聚,惊涛乍起,狂风席卷四周。
天雷勾动了地火,如同火山在此刻喷发。
人们已经看不到了人影的所在,只看到一团青和一团黑在交汇,纠缠,空中传来的几乎连成一片的金铁交鸣之声。
行进如风,转折似电,只是刹那间就不知道交汇了几个回合。
但是若是有人能够看破这一切的表象,看穿他们的动作就会发现,血刀门的掌门任啼谑在这短短的片刻之内,就已然处在了下风。
一招一式,在精破关之后已然并无太大功用。
所谓的招式,不过就是用一种特殊的手法,来发挥出更好的,更强的速度,力量而已。
至于所谓的道与理,更过的则是要自己悟,与招式无关。
而精破关自然而然的就要可以掌握自己的每一丝肌肉,每一根毛发,因此招式对于他们已经无用。
但是多年的练武,哪怕招式无用,也会依旧在一招一式间隐约的带上了以前武功的影子。
无论是横行碾压的“血杀八方”也好,还是速度至上的“刀行霹雳”也罢,无论是什么招式,都会在堪堪要达到最巅峰的时刻,一柄剑就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攻敌之所必救的地方。
一次两次无所谓,但是次数多了,哪怕能够拿捏住自己的气血,也依旧让他有些气血翻涌的感觉。
这不是什么独孤九剑,奕剑术之类的烂大街的招式,只不过是比对方快那么一点点而已。
刀与剑的速度越来越快,撕扯着空气,似乎都要引发音爆,炸裂的空气几乎让此地成为一片真空。
相比于被顾祈安压制,他更忍受不了的是,对面的这个年轻人一脸的风淡云轻,若是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只有呼吸急促了几分而已。
他低吼了一声,身形一晃,一个接一个的人影分裂了出来,握着长刀,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赤血七杀》,乃是他为了突破精破关,将《血残刀》升格而来。
对于他人是接近一流的招式,但是对他而言,却是一种已经融入到他本能之中。
一个接一个的身影,从他身后走出,血色的刀锋勾连成阵。
这才是《赤血七杀》的真正奥义,一人成阵,本就为一人,因此自然毫无隔阂,混元为一,无处可破。
于是,流水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粗浅的内力断断续续,让秋水剑或软或硬,若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剑意?”
面对任啼谑的疑问,顾祈安没有答话,只是趁着他出声的片刻,气息流转微微一滞的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一柄流水之剑突刺了出去,然后化作了一滩汪洋,将刀阵层层叠叠的包裹了起来。
流转,收缩,缓慢的碾压下去。
人影一个接一个的破灭,哪怕任啼谑再如何努力的挣扎,也只能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人影慢慢的破碎,而那柄流水之剑却不急不缓,如同日头东升一般,照破世间一切魑魅魍魉。
不因人移,不以物变。
他只能绝望地等待,等待那最终时刻的来临。
没有让他等太久,当最后一个身影破碎,只留下他本体的时候,面色苍白的他只能绝望的站在原地,毫无办法。
“你输了。”
“是的,我输了。”
顾祈安点了点头,走下了山道,来到了黄荣生的身边。
“走吧。”
顾祈安淡淡的对黄荣生说了一句,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向了远方,走入了黑夜。
“哎哎,等等我。”
就在这个时候,从山门下传来一声沉厚的声音:“我还没有输。”
顾祈安脚步微顿,侧过半张脸,轻轻地回了一句:“呵。”
“掌门,我们为何.......。”
任啼谑回头看向发声的四长老,扭头走向了宗门之内。
“我们疯,但是不傻,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会注重礼节。“
他们有些沉默,是啊,江湖散人谁和你讲这个,遇见事直接莽,糊脸就行了。
格调高的人,位格重的人,才会更加的注重这种看起来并无什么太大作用的东西。
比如说他们血刀门,除了对宗门忠诚的培养外,其余的基本上是没有。
名门贵族子弟隐姓埋名,历练江湖什么的,不是没听说过。
如果说正常的搏杀出了什么以外,大部分不会有什么致命性的后果,顶多也就是报复一下。
但是如果他们刚才真的一拥而上把他给做了的话,恐怕真的会迎来不死不休的报复。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任啼谑对顾祈安手中的那把剑已经有了猜测,这种剑可不多啊,不,准确的说,出名的,只有那传说中的那一把了。
而在他二人走了不远,转了一个弯后,顾祈安扶住了身旁的树木,一口乌黑的淤血吐了出来。
“你.....。”
顾祈安在自己的胸口连点了几下,再次吐出来一口淤血,然后才伸展了一下四肢,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好了,老毛病。你知道的。”
“哦,”黄荣生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问道:“对了,他说他没有输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还有大招没用呗。”
顾祈安转了转上半身,随意的活动着有些不舒服的身躯,漫不经心的说道。
虽然黄荣生不明白大招是什么意思,但是也能猜个差不多。
“他还有压箱底的绝招?”
“破关的,谁没个压箱底的。”说完,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黄荣生,“就像是你说过你曾经用过的那一招一样。”
“好了,我该走了,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说罢,脚下一踩,似乎生了风,飘悠悠的上了树尖,又是轻轻一点,就飘了出去。
黄荣生摸着自己的虎口,看向了天边之月,呢喃自语,“最后的荣光吗?”
就在这个时候,一行人悄然的出现在了黄荣生的身后,“楼主。”
他们如此恭敬地说道。
黄荣生摇了摇头,看了他们一眼,“嘿,我太爷爷当年怎么想出了这么个歪招,被秋水神剑打怕了吗?”
说罢,他一转身,衣衫猎猎,看向了面前之人,“从今日起,我为风波楼楼主之位,可有反对。”
“单凭楼主吩咐。”
黄荣生摸着虎口,嘿嘿一笑,“好,即日起,春风榜上,第一就是那位顾祈安,夏风榜吗,排名十六,秋与冬就算了,不过要隐瞒以下两点,第一,不可说八禁之事,第二,不可言秋水剑。”
“最后,再散播一条消息,就说,百余年前的先天剑神秋水神剑传人已然踏入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