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梅急急忙忙也回到家里,从衣柜底层拿出刚买的那件红秋衣,又翻出两套九成新的单衣,用一大方巾包好,便一头扎进漆黑的夜色里。
村南,大水库背面有一块很大的斜坡,一座小院孤独地立在暗夜当中,那便是玉凤的家!!
此时,玉凤正躺在“擂台”上,和村中王光棍进行一番激烈的“较量”!
忽然,北面的窗户响起“啪啪啪”三声,随即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嫂子,我是刘梅!快点开门,我找你有事儿!!”
玉凤“啊”了一声,很不耐烦地问,“啥事儿?”
“进去再说!!”
玉凤无奈地长叹一声,一把推开王光棍儿下了床。
王光棍知趣地一猫身,熟练地钻进床底下!!
“啥事呀?这么晚了……在咱小叫的找我—”玉凤一面说,一面把刘梅往屋里领。
刘梅“咳——”了一声,大口大口地喘了十几口气后,才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嫂子,我刚才去任吒哪里了……”
“啊?!我咋没见……”
刘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道:“他一见我就嚷嚷着没吃的了……”
“管他呢!!这龟孙子!身上一分钱没有!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吃好喝好!别人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这孙子一天到晚的偷鸡摸狗、吃喝嫖赌、调戏人家小媳妇儿,是人家收拾了,还想叫我把他当祖宗供着?!反正我是侍候够了!!你看看我这些天来,一个人从天明忙到天黑,累地要死要活不说,那孙子还嫌这嫌那!你说我一分钱的好处没有!?到底是图个啥?!你说说……”
玉凤边就边朝刘梅伸出一只手,在刘梅眼前来回地晃来晃去,似乎故意叫刘梅看清她手上空无一物!空无一物!!
刘梅愣了十几秒,终于彻底明白,“她这是跟我要辛苦费啊?!哎—”
刘梅的脸色儿一下变得很难看!她嗫嚅了好一会儿,才用近乎哀求的声音道:“好嫂子,我也知道任吒他脾气不好——可可——他都这样了……我又出不了门儿……就只能麻烦嫂子您了!!哎!嫂子的好,我辈子也忘不了!可现在我实在是没钱了……”
“哎哟!我的傻妹妹哟!说这话不叫嫂子寒心吗?嫂子啥时候冲你要钱了?!”玉凤板着个脸,使劲往外挤着笑,半挖苦半可怜地说,“嫂子只是看他没爹没娘!自己不能动了,别人少喂口水都会渴死!!你呢,叫爹娘管地死死地!门儿也出不了半步!!我不多出力,多费心?你俩还能活?!哈……”
玉凤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刘梅的脸一下涨地通红!她忍不住哀求了一声“嫂子——”
玉凤“嘎”地一声止住笑,一把将刘梅拉到自己跟前,抬手爱抚了一下刘梅的刘海,怜惜道:“别跟嫂子计较啊?!你也知道,嫂子就这脾气儿!有啥说啥!就是一个炮!!可说实在的,我真打心眼里愿意看见你俩好!!要不,我咋会一趟一趟地往你家里跑呢?!”
刘梅一听,鼻子一酸,涕泪交流!!
“嫂子的好……我一定会报答!!我拿来了几件新衣裳……”刘梅边说边解开包袱!
玉凤一眼便瞧见那件粉红色的秋衣,当下两眼一直!!!
“粉色儿的?!好养眼啊!!!还是高领的!!!咦———”玉凤喜地浑身一个劲地发颤!!!
“嫂子,就这几件衣裳!这秋衣是前两天我表哥给我买的!!那几件是过年时买的,也没穿几天!麻烦你想法儿卖了……任吒说他再吃几只鸡就好了……”
玉凤听闻此言,一时呆了!!!
“傻子!疯子!?不是傻,就是疯了……天呐……这粉红色的秋衣要是穿在我身上!那高挑的红领儿,配上老娘这白白嫩嫩的长脖子儿!!那得有多美……”
“嫂子,你就多费心啦!改天我再谢你!”刘梅边说边起身往外走!
“嗨!瞧你说的!有啥心操呀?妹子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嫂子一定给你卖个好价钱!!”
刘梅欢天喜地往回赶,可就在她拐过一个墙角时,迎面撞上一个人!
刘梅“哎呀”一声惊呼,“你你没长眼么?把我都撞疼了!”
“嘻!大美女!连哥都认不出来了?!”
“胡宝宝!”刘梅没好气地问,“这么宽的路,你咋专门顺着墙角走啊?!”
“你也不是顺着墙角走吗?!”胡宝宝反问一句,继尔笑嘻嘻地问道,“大美女,黑灯瞎火的找谁去了?!”
“嗯?!啍!”刘梅一下明白了,就毫不客气地质问道,“胡宝宝,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吧?!”
“明白人!!啧啧啧啧!你终于明白小弟的心了?!”
“我不明白!让开!我要回家!”刘梅边说边用力推他,可胡宝宝人高马大,跟堵墙似的立在前面,刘梅咬着牙愣是没推动!
“该死的宝宝!快给老娘让开!要不我可喊人了!!”刘梅边骂边使劲掐!
“你喊呀!?使劲喊!!可着喉咙喊都没人理你!”
刘梅一下愣了!
“咋不喊了?!我替你喊!哎——快来人——呜——”
刘梅一手捂着胡宝宝的嘴,气急败坏地问道:“姓胡的,你到底想干啥?!”
“”
胡宝宝一把扯开刘梅的手,急不可耐地说:“我就想跟你好!我一天到晚地想你!你却整天跟任吒腻在一块儿!你看看他现在是啥样了?!动都不能动!!一天到晚挺在床上,跟个死人没啥两样!你跟他还有啥意思啊?!”
“我愿意!”
“你——你你……你想气死我?!我家里要啥有啥!比任吒那小子强一百倍!那任吒啥都没有!人还长成那样儿!!人家都说你跟着他,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呵呵呵呵—”刘梅很享受地笑了,“我愿意!我就愿意插在牛粪上!要臭也臭我自己!关你屁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就淡操心!操你的心!你一定会后悔!我也一定会等你一辈子!!你不信?!我挖岀心来给你看……”
胡宝宝说着一把扯开胸前的扣子,将胸膛往前一挺,“你看好了?我可要挖心给你看了哈……”
刘梅的手电筒一抬,眼前赦然出现一片黑乎乎的胸毛!
“流氓!”刘梅惊叫一声,转身就跑!
“哈哈哈哈…~”
听到身后传来胡宝宝放肆的笑声,刘梅在心里把胡宝宝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
……
且说半天好人摸黑回家后,一时又累又困,便把白驴胡乱一拴,进屋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他睡地正香的时候,耳边突然“炸响”一阵惊呼!
“他爹!快起来看呐!咱院里来了头白马——快起来!快快……”
半天好人在老婆的拉扯下猛地一睁眼,楞了十多秒才明白老婆说地是啥!!
“哎呀!你瞧瞧你是啥眼神呀?那是头驴!白驴!!从南方那边过来的江南驴!!!我从镇子上买的!!”
“啊?!孩他爹,你咋买头白驴呀?人家都是灰驴!黑驴!哪有买白驴的?!多不吉利呀……”
“老娘们懂个屁?!”半天好人怒了,一下蹦下床,抬脚就往外走。
院中,跃进他姊妹仨正围着那白驴瞧稀奇,见老爹来了,一个个叽叽喳喳地叫起来。
“爹!这白马咋长根驴尾巴呀?”
“爹!这白的马吃窝头不?”
“爹!我—我要骑大白马!”
“去去去!小屁孩懂个啥呀?爹跟你们说,这是爹刚从镇上买的大白驴!长江以南的好驴!名驴!”
“南蛮子驴!!!”墙外响起一声阴阳怪气的叫声。
“谁呀……噢……俩嘴呀……”
半天好人眼见俩嘴并一帮闲人涌进门来,一时有些发愣!
“呵呵呵……”俩嘴边笑边走上前来,他一面好奇地打量那头白驴,一面不怀好意地调侃道:“我说明理呀!这——这真的是江南的驴儿……”
“那当然!!”半天好人骄傲地的一仰脸,神气地嚷道,“你睁开俩眼瞧瞧!这雪白雪白的驴毛儿!多顺滑!清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多精神?挺拔挺拔的长耳朵!多灵活?!不粗不细的四条腿儿!往哪儿一站,都像个水灵灵的黄花闺女!!好看死了!!!走起路来,四个蹄儿都不沾地儿,跟飞也似的!你再看看咱们当地那些驴儿,灰的、黑的,走路慢吞吞,整天耷拉个脸!没点儿驴样儿!跟它比,顶天也就叫个驴罢了!!要不咋叫它们土驴呢?可这江南驴就不一样了,人见人爱!我想了整整一夜,这么好的驴儿!白生生的驴儿!!就不能叫它驴了!就叫白龙马吧!!……”
“咦———”俩嘴强忍着恶心,耐着性子听着,可那两张大嘴片子却慢慢地往两边撇,越撇越远,直到被耳朵根儿挡住!!
一旁的凤姑一看,乐了,拍着小手儿,奶声奶气地叫起来。
“爹!你看我俩嘴叔那嘴哟!上下两片朝左右两边撇!都撇到耳朵根儿了!!露出一排大黄牙,就跟驴张着嘴‘哦哦哦哦’地笑似的!!!”
“哈……”周围的人一下全乐了!
“小妮子,不学好!连个民叔都不叫!!就知道瞎说!!!你啥时候看见驴笑了!!”话音刚落,还没等凤姑回话儿,一旁的白驴撇开大嘴巴子,欢快地叫起来。
“哦——咦——哦——咦咦——”
“哈哈哈!驴笑了!驴笑了……”
所有的人一齐哄堂大笑!
俩嘴一下涨红了脸,他愤怒地盯着那白驴,恨不得一脚踢死它!
“真是好驴呀!!听得懂人话儿!!!来,尝尝咱这黄豆合你的胃口不?”半天好人笑咪咪地端了一瓢黄豆放在白驴嘴边。
那白驴一见,一头拱在瓢上,“嘎吧嘎吧”地嚼起来!
“给驴吃黄豆?!明理你可真有钱?!早年间,地主骑的那匹红马也没这待遇!”俩嘴有些不解地说。
“你懂个啥?”半天好人一本正经地说,“这白驴刚从南方来!一时还不适应咱这里的草料!我得先给它**料!千万不能叫它掉了膘!!这黄豆算个啥呀?待会儿我还得喂它一碗芝麻!”
“你丫的干脆给它喝香油得了!”
“哎——你俩嘴可说对了一回!我还得真给白龙马喝一碗香油!!!孩他娘!端碗香油来———”
“咳哟喂!你真是个好人啊!!你瞧瞧你买地是个啥玩意儿?!还白龙马?!!天呐!但凡长一个眼珠的人都看得出这是一头老驴!!一头老掉牙的驴!!!老得毛都白了!!还还……还给它喝香油?!!哼!你爹恐怕都没喝过你的香油!!”
“我爹喝不喝我的香油关你屁事儿?!不要以为你老爹一头白毛,就以为驴老了毛也变白!!你爹哪有我这白驴年轻啊!!!”
“你爹跟你这白驴一样年轻!!白驴是你爹!!!”
“找死!!!”
半天好人抡起拳头就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