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大街上冷冷清清。
刘梅慢慢地走着,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小心地察看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身边突然!!冒出个人来!
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走了二十多分钟,刘梅终于来到任吒门前,她抬手刚把门推开一条窄窄的缝儿,一阵夹七杂八的咒骂声便扑面而来!
“该死的刘梅!昨晚上把老子扔到床上就溜了!这都一整天了也不给老子送点儿吃的!想饿死老子啊?真真他娘的没良心!等老子好了,看老子咋收拾……”
“你叫唤个啥呀?!我这不是来了吗?!真是的!”刘梅边说边推门而入。
任吒家的院子很小,只走十多步就到了屋门前,屋门四敞大开着,刘梅径直走进屋里。
任吒一见,劈头就骂,“你这不要脸的货!死哪去了?把老子晾在这里,一天一夜没吃没喝!想害死老子!再去找相好的呀?!”
刘梅听了,也不恼,只轻轻把手里的布包放在桌面上,三两下打开,桌上郝然出现一碗黄澄澄的小米饭!!
任吒一看,俩眼立马直了!
“黄米饭!还撒了红糖!放了鸡蛋?啧啧!好饭!!!可真香死个人!!快喂我——吃!”
“喂狗!”刘梅嗔怒地白了他一眼,用勺子挖了一大块小米饭捅进任吒嘴里。
任吒胡乱一嚼,一伸脖子咽下肚,立马又张开血盆大嘴!
刘梅拿起那个鸡蛋一下就塞进他嘴里,任吒满意地嚼着,越嚼越多,最后满嘴里全是鸡蛋!把腮帮子都撑起两个疙瘩!
任吒叫满嘴的鸡蛋噎着了!正伸脖子瞪眼的时候,却见刘梅又变戏法儿似的鼓捣一出一小碗鸡肉来!
任吒拼命咽下满嘴的鸡蛋,张嘴又吞下一大块鸡肉,“嘎吧嘎吧“连骨带肉一起嚼……
一通狼吞虎咽后,任吒满意地咂了咂嘴,望着刘梅咧嘴一笑。
刘梅笑着问,“吃饱了?”
任吒像是没听见一样,气呼呼地问,“你咋才来?再晚一会儿就把老子饿死了!!”
“你还说!”刘梅怒视任吒,“我倒是想早点儿来!可——我背着你,又累又怕,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跟头!一不小心……摔掉了块肉!!我一下就疼昏了!睡到今天下午才醒过来!我等我爹娘睡下……”
“好好好!少说那些没用的!你只说你摔掉了哪块肉?!”
刘梅脸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抽啜道:“全怨你!!要不是你整天缠着我!我也不会怀孕!”
任吒“啊”了一声,呆呆地看着刘梅,愣了三四秒,随即哈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从今个儿起,你每天杀鸡宰鹅的好好伺候我!等我好了,我好好干活,再叫你长块肉!”
“滚!”刘梅把脸一别,气哼哼地说,“我爹娘我都没伺候过!伺候你?!啍!!你爱找谁找谁去!”
“反了天了!敢顶嘴?!”任吒怒吼起来,“小刘梅,你给我听好喽!是你爹打伤的老子!老子这就上公安局告他老不死的!让公安判他三十年!叫老不死的老死在监牢里!!”
“呸!呸呸呸!”刘梅大怒,指着任吒大骂,“怪不得你爹娘给起个名叫“人渣”!你可真渣到底了!!挖地道偷人家闺女,还想告人家!真真连天下最无耻的事儿都认为是对的!!恶心!有本事你去告?!来来来!我扶你去公安局……”
刘梅说着就拉任吒!
任吒立马就怂了!
“别别别!小姑奶奶!”任吒腆着脸哀求道,“好姑奶奶!我这不是怕你不管我!那我可只能饿死了!”
“饿死你才好!我有好吃的喂狗,也不给你这白眼狼!!”
刘梅说着起身要走。
“哎哟!哎哟——”任吒立时大叫叫唤起来!
“咋啦?咋啦……”刘梅急忙俯身查看。
只见任吒嘟着嘴,一撅一撅的,似乎嘴里有啥东西?
刘梅小心地凑上去,但见那两片大嘴唇,除了破了点儿皮,结了黄豆大小的血痂,完好率也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啊?!有啥可疼的?
刘梅大感意外,她用手轻轻掰开那“可恶的大嘴片子”,正要一探究竟,冷不防里面飞出一条舌头,“啪唧”一下粘在刘梅嘴上!
刘梅“呜”地一声怪叫,飞也似的跳开,手忙脚乱地擦嘴上的口水!可无论她怎么擦,脸上都臭哄哄的!!
“恶心!真恶心死人!呜……”刘梅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忙蹲下身子,强忍着没吐出来!可小腹却传来阵阵隐痛!小脸儿也苍白了许多!
“哈哈哈!舒服吧?!咱的口水又香又甜!舔到脸上能当雪花膏!你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小脸儿可比刚才白多啦!!哈哈……”任吒得意地狂笑起来。
刘梅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缓缓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喂!!干啥子去?”
“回家!”
“不陪我睡一觉?!”
“你抱着你的大腿睡吧!!”
“心真狠!哎—我明儿个喝骨头汤!!”
刘梅一言未发,似乎没听到任吒的吼声那般,晃晃悠悠地走进夜色里……
第二天一大早,老天爷就阴着个脸,待村里的人们吃过了饭,他老人家再也憋不住了,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儿!
刘梅娘一大早就起来,拣刘梅爱吃的做了一大碗,端到她床前时,见刘梅正睡地香,就没敢叫她,便小心地坐在床沿上,看着女儿憔悴的模样儿,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淌。
“刘梅!刘梅!”
门外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刘梅娘刚站起身,就听门“吱呀”一声,那人已进了屋。
“玉凤,你咋来了?”刘梅娘略有些吃惊,这玉凤可是个寡妇!平日里两家没啥来往!
玉凤冲刘梅娘笑了笑,娇声道:“哟!我刚才才听说刘梅妹子生病了!心里那个急哟!就慌里慌张地拿了几个鸡蛋,过来瞧瞧!”说罢,玉凤就把手里的布包递过来。
“哎呀!你看看这——这叫我咋说呢!他嫂子—你你先坐下—”刘梅娘急忙递上一个板凳,接着解释道,“唉!前儿个晚上,小梅去小柳树沟里照螃蟹!可巧不巧地碰上任吒摔倒在乱石窝里了!就匆匆忙忙背着他外回走!你说说——黑灯瞎火的……一路上连摔带吓,就病了!昨天睡了多半天,下午醒了会儿,我就问她咋回事儿!她说她打着手电照螃蟹,听见前面有人大声叫唤“救命啊!救命啊!”她就忙跑过去,见是任吒,正躺在乱石堆里,满脸是血!她就背起他往沟外爬!没爬几步,就听见前面一个人‘嘿嘿’地笑!她一抬头,啊呀!一个骷髅头正悬在眼前,嘴一张一合地说‘别走啊!留下来一块儿玩玩!’小梅一下就吓晕了!等他醒来时,她正躺在沟里!幸好她找到手电筒,又背起任吒往回爬!爬到高医生家就晕倒了!!这不……”说到这儿,刘梅娘指了指刘梅。
“哎哟哟!我的个好妹妹!可受了罪了!”玉凤的泪珠儿“扑扑”地往下掉,她走上前,怜悯地望着刘梅,轻声道,“为了救人!把自个儿整成这样儿!值得么?”转身又对刘梅娘道,“好婶子!不是我说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柳树沟里不干净!沟南的大水库里淹死好几个人!我听风水先生说那淹死的魂儿,有时就顺着水流到下面的小柳树沟里!附着在老柳树上!黑夜里满沟里乱蹿,专门找那些摸知了猴的、照螃蟹的!见着了就附在他身上!人就完了!轻了大病一场,重了……”话没说完,只听刘梅“哎呀”一声睁开眼!
“大妹妹醒了啊?!”
刘梅“嗯”了一声,冲玉凤轻轻点点头。
刘梅娘忙端起饭碗,先试了试工凉热,就问刘梅,“小梅呀!你饿了吧!”
刘梅一听,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玉凤忙扶她坐好,随后又对刘梅娘道:“婶子!我来喂她!你还是先忙你的去吧!”
刘梅娘一听,也不好再说啥,只得道声“谢”后,转身出了屋。
“这多不好意思啊!我能自己吃!”刘梅说着就去抢玉凤手里的碗。
“你坐好了!咱俩谁跟谁呀?!去年我病了,你也不是一口一口地喂我吗?!”玉凤说着,夹了一筷子鸡蛋送进刘梅嘴里。
一碗鸡蛋很快就被刘梅吃了个底朝天,她擦了擦嘴,见玉凤正看着自己,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
刘梅想了想,终于咬了咬牙,伸手在枕头底下摸索好一会子,才摸索出一个纸包。
“好姐姐,这里面是十多块钱!是我的私房钱!你你——麻烦你给任吒送去!他伤地厉害……我……”
“我就知道……任吒这龟儿子不是摔的!嘻——”玉凤“吃吃”地笑了,笑地很压抑,很开心!!!
刘梅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
听着屋外“潺潺”的雨声,任吒一口气睡到了大中午!直到肚子里滚起“雷呜般”的响声,他才慢悠悠地睁开眼!
“他娘的!这死妮子咋还不给老子送饭来?真想把老子饿死……”任吒张嘴就骂个不停!
就在他骂地起劲地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娇喝!
“你这龟儿子!又骂谁呐?!真是的!这才几天不见老娘!就憋成这样……别怕!龟儿子!老娘来救你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