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有好莱坞,那些高高在上,珠光宝气的明星们给洛杉矶带来了美梦和幻想。
但洛杉矶也有疾病和穷困,就像黑夜与白天,在世界上的每一寸土地上都存在,上帝是公平的。
洛杉矶天使医院。
“鲍勃太太,很遗憾的告诉您,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这个孩子也已经够努力了,但从面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手段起到的效果并不乐观,上帝或许是累了,想要让一个善良的孩子提前上去陪陪他。”
史密斯医生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那个孩子,接着又把目光放在了自己手上的病历单上,他不敢直视眼前这个伤心的母亲。
尽管从医时间已经足足二十年,凭借高超的医术拯救了无数人的姓名,也有让人尊重的高尚医德,但史密斯还是像初出茅庐的医学生一样,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病人保持着最大的慈悲心,他也很难过。
癌症,一个直到21世纪都让所有的医学从业者都束手无策的恶魔,他不会因为你的富有或贫穷,衰老或年轻而放过你,而是一直游荡在每个人的身边,挥舞着镰刀吞噬着一个个脆弱的生命。
史密斯面前的母亲捂住了嘴,发出了无意义的呓语和哭泣,但她甚至不敢哭的太大声,生怕惊扰了里面的那个孩子。
她在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年,即使她已经足够憔悴不堪了。
“医生,请您再想想办法,想想办法,我的孩子还小,还有能治愈的机会,他还小,不应该承受这么多……我的丈夫已经联系到了几家慈善会和公益组织,很快就会把钱筹起……我的爸爸妈妈还没有仔细摸摸他……我还没有带他见过世界……”
查莉·鲍勃语无伦次的说到,她想进门去抱抱自己的孩子,给儿子一些安慰和鼓励,但事实上她自己都已经成了需要别人的人。
史密斯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轻轻地放在了查莉的肩上“我们得接受现实,去看看你的孩子吧。不过你放心,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我不会放弃一切希望。”
查莉再次泣不成声,但很快她就停止了哭泣,最大程度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拥抱完史密斯医生之后,她开门走了进去。
从背影来看她仍然是那个给孩子遮风挡雨的坚强的母亲。
史密斯摇摇头,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他得对自己的承诺做出履行。
哪怕是上帝需要人陪,也要先让这个孩子过完这一生!
查莉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朝着自己的孩子走去,只是一个安置了两个人的双人病房。
查莉本来是想给儿子安迪·鲍勃一个舒适安静的治疗环境,但那些私人病房所需要的费用哪怕是中产阶级的鲍勃一家都无法承受的,除去那些高昂的手术和药物费用之外,还有许多常人无法负担的其他要求,所以他们选择了相对便宜的双人病房。一家之主的戴维·鲍勃甚至开始考虑把房子和车子卖掉了。
查莉看了一眼另一个病床上的人,来不及和他像往常一样打个招呼就快步走到安迪的床边,孩子已经醒了,目光略微迷茫,如同以前无数个午睡后的景象。
她的心中又是一痛。
“我的宝贝,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查莉满面笑容地坐在病床旁边的陪护椅上,伸手握住了安迪的右手,孩子的左手紧紧抓着一个蜘蛛侠的手办,即使是睡觉时也没有把玩具放下。
“感觉有点疼,妈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去,我好久没见到‘布布’了,爸爸有按时喂它吗?”
“当然有,布布是条英俊漂亮的狗狗,你爸爸不会忘记喂他的,等你病好了咱们就能回家了,到时候妈妈带你去百货商场买蜘蛛侠的战衣。”
安迪的眼神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了下去“我太瘦了,都穿不上蜘蛛侠的战衣了。妈妈,我是不是得了会死的癌症?是不是很快就要死掉了?”
安迪只有六七岁,纵然知道了一些他能学到的常识,但还是对癌症缺乏具体的认知,但死亡却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情。
“怎么会呢?安迪,你想的太多了,你只是……只是得了比感冒稍微厉害点的小问题,要这么长时间是因为医生得确保你完全好了,等你什么时候能把这个管子拔下来,我们就能回家了。”
母子两看向头顶的悬挂吊瓶,价值不菲的药物正通过点滴的方式进入安迪的血管和身体,以此来缓解病情,和死神进行拉锯战。查莉骗安迪说这是葡萄糖。
“可是史密斯叔叔和一些医生讨论关于我的话题时带上了癌症和时间的字眼,我很确定是癌症。”
说这话时安迪的眼中并没有恐慌和对于死亡的恐惧,他只是把蜘蛛侠握的更紧了,小小的手不断抚摸着蜘蛛侠红色的面具。
“你听错了,史密斯医生的病人有很多,他说的是五楼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史密斯叔叔说你的小病马上就要好了,到时候他会亲自送你走出医院,还会给你买答应你的小蛋糕。”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但只要能给孩子一颗不会害怕,充满向往的心脏,查莉不在乎撒多少谎话。
安迪把手从妈妈的手中抽出来,摸了摸妈妈苍白的面孔,他没有再说话。
有时候安慰是彼此的。
“告诉我,孩子,你这么喜欢蜘蛛侠,除了他的战衣,你还想要些什么呢?”
查莉不想让气氛沉默下去,她看着儿子的蜘蛛侠,出声问道。
“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蜘蛛侠,打击罪犯,拯救这座城市里面的每一个人,就像彼得帕克那样。”
安迪的脸上浮现出了希冀的光芒,每一个孩子都渴望成为世界的英雄,即使有时候世界并不像他们所想像的那样。
“是吗,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想法,或许他还有可以实现的可能。”
接话的并不是查莉。
查莉和安迪扭头看向那个打断他们谈话的人,是刚刚进门的林臻。
林臻穿着这座医院护工专用的衣服,走到了安迪的身边,开口说道。
这是那个林臻曾经待过的医院,在脑死亡被‘治愈’之后林臻选择成为这里的一名义工,想把这份神奇的力量传递下去。
安迪是他的病人,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嗨,洛奇,今天过的怎么样?”
查莉没有被插话的不快,这个在她看来如同英国绅士般的中国男人在与安迪相处的日子里带给了安迪很多的快乐,也给了她和鲍勃渡过困难时期急需的帮助和信心,她并不介意林臻的行为。
“很好,就像这个好的不得了的小伙子一样好。”
林臻指了指安迪,两个人看着彼此莞尔一笑。
林臻把收拾完的东西放在床上,走到安迪的病床另一边“你想要当一名真正的蜘蛛侠,在我看来真是个无与伦比的好主意。”
查莉附和地点点头,她不想因为一件‘不重要’的事情引起安迪的失望。
“嘿,洛奇。”
安迪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像是被人发现辛辛苦苦掩盖小秘密的小男生——即使他就是个孩子。
安迪和林臻相处了不短的时日,一直觉得林臻是个非常酷的人,他觉得想成为蜘蛛侠这样梦想在林臻面前多少显得幼稚和孩子气。他想向林臻学习看齐,成为林臻这样酷酷的男人,而不是一直抱着蜘蛛侠不放,躺在病床上像个孱弱的孩子。
“但你是真的希望成为蜘蛛侠,不是吗?你和我说过,蜘蛛侠是你的信仰。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梦想,这没有什么可害羞的,要知道蜘蛛侠可是每个孩子的目标,我小时候也一样。”
林臻带着笑意看着安迪的眼睛,安迪在他的眼睛找不到一丝嘲笑和不屑,只有鼓励和真诚。
“是的,我想成为蜘蛛侠,真正的蜘蛛侠,就像他一样。”
安迪把手举高,让林臻看他最心爱的玩具,在病床上的这段时日,他更加了解了蜘蛛侠,也更爱蜘蛛侠了。
“很好!那你准备怎么成为蜘蛛侠呢?要知道蜘蛛侠可是面对再厉害的敌人都不会退缩,而你躺在小小的病床上却自怨自艾,这可不是英雄的行为。”
林臻善意的调侃让安迪有点脸红,但是他还是选择出声“那我得先从病床上起来,这个环境让我感觉不舒服,躺在这白床单上我都快变成饭都要妈妈喂的婴儿了。”
查莉听着儿子的话,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摸了摸安迪的头发,看向林臻,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之后呢?这只是第一步,一个开始,要知道蜘蛛侠和超级英雄们每天都要起床,但他们可不赖床。”
“之后……唔……之后我会去找一套蜘蛛侠的战衣,他必须得合身,还得帅气!这样我才不会在惩恶扬善的过程中暴露我的身份,要知道蜘蛛侠可是一直在默默无闻地奉献,这是英雄们的‘行为准则’!”
安迪的脸色有了一些血色,开始变的红润起来,显然这个以蜘蛛侠为目标的孩子心中一直有一个自己的幻想世界,林臻只不过是把他引了出来。
天马行空的背后,恰恰是孩子们被朴实无华的心灵。
“不错的想法,那么我们应该出发了,快看,前面有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正在欺凌弱小,我们应该怎么办?”
“制止他!我们必须制止他,这样是不对的!”
安迪甚至开始手舞足蹈,神情愈加严肃起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得先和这个家伙谈一谈,如果他继续这样不正义的行为,我们就得制止他……”
查莉的眼泪又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但她很快擦拭掉了泪珠,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大,像是从心底绽放了出来。
……
“林先生,很感谢你的帮助,没有你,或许不止是安迪,就连我都要崩溃了。”
查莉和林臻坐在病房阳台的沙发里,隔着关上的玻璃门看着这个已经睡着了的孩子,他刚刚才完成打击犯罪的使命,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没关系,我能做的不多,但如果能让这个孩子好受点,我会努力的。”
林臻选择性忽视了查莉奇怪的林字发音,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味道有些苦,但不是不能将就。
“但还是要谢谢你,洛奇,非常感谢。”
查莉再一次道谢,林臻帮助了他们很多,甚至还帮安迪建立了自己的网站,上面有安迪抗击病魔的故事,还有专门的捐款通道,至今已经有几万人浏览过他们的网站,那些捐款也让他们撑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到这里,这个憔悴的母亲又开始流泪了:“医生刚刚和我说过安迪的情况,我现在都在担心我的孩子会撑不过他的下一个生日了。”
林臻放下咖啡杯,用力握住了查莉的手,这只手瘦弱无力,像是查莉的内心。
“不会的,安迪肯定会有一个完美的生日。
毕竟他想成为蜘蛛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