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天气有时候也是反复无常的，就像今天晚上一样。
小雨不断冲刷着地面，林臻打着伞快步走在依旧人流密集的街头上，最后在一家餐厅门口，他才停下自己的脚步。
“这位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林臻推门走进了餐厅，刚刚把伞合上，一位服务生就马上走了过来，他带着得体的微笑询问道。
这是一家位于洛杉矶安静地段的餐厅，以细致体贴的服务和独具一格的美食味道在洛杉矶占据了一席之地，一本美国美食杂志销量排前五的杂志就曾经将他们的一期封面推荐给了这座餐厅。
所以会有许多喜欢这里环境的顾客时常出现在这里，就像林臻要找的人一样。
“我是来找安德先生的，我和他有约。”
“安德先生现在在靠窗的那张桌子边，你一直走就到了。”
服务生拿过林臻的雨伞，向他指路道。
林臻谢过服务生之后向前走去，边走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希望这次会有一个好结果。
“晚上好，安德先生。
这是我从唐人街周记糖果屋买到的中国山楂糖，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餐厅并不大，林臻已经走到了那张桌子面前，不顾对面那个老头无奈的微笑，他从带着的包里掏出了一袋山楂糖，然后向安德先生点头致意。
“我可以坐着这里吗？”
“坐吧，今天依旧是丝毫没有惊喜的一天，你还是来找我这个老人家的麻烦。”
安德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礼貌的年轻人，原本攒着的一些无奈和怒气因为那包糖又消散了不少。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中国话是这么说的吧。你就是看准了我这个老人不会赶人，换做是别人，早就把你拉进社交黑名单了。”
林臻脱下外套，把衣服挂在一边的衣架之后才坐了下来，面带微笑的看着对面的安德·鲁森：“这不是吃人嘴软，是绅士之交淡如水。”
安德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但精神状态非常好，一丝不苟的着装，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安德·鲁森，好莱坞电影界的文艺片制作人，从上个世纪到今天，一直活跃在好莱坞。虽然这两年的作品数量不多，但在他的巅峰时期，曾经制作过数部上亿美元票房的电影。
“安德就是文艺片界的常青树，人们都享受过他的清凉，他的果实不多，但总会给你惊喜。”
这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导演对安德的评价，可以说非常到位。
“绅士之交？我没见过哪一位绅士会整天缠着我不放。每个周四晚上是我辛苦工作这么多年才有的一点小福利，但自从和你见面之后，两个月以来我就没有享受过一点安宁。”
安德哼了一声，虽然他很头疼林臻每次都‘准时打卡’一样的来到这家餐厅找他，但林臻每次都会带一些中国的特色美食来找他，让他对林臻无可奈何。
“好莱坞有那么多制片人，你为什么只找我这样一个老头子呢？要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担任制片人了，除了这张老脸，没人会想和我合作制作电影。”
安德拆开了糖袋，山楂糖特有的酸甜很合他的胃口。
就连已经‘骚扰’他两个月的林臻都顺眼不少。
“但只有你是最合适的，安德先生，你喜欢我的剧本，我知道。
也只有你这样经验丰富又熟悉好莱坞的制片人，才会让我的作品大放异彩。”
林臻开口道，言语中的自信一点都没有掩饰，这是他找安德的底气，如果没有这个剧本，以他现在的身份，安德都不会和他多说一句话。
“又在胡说八道，上次你在‘银河电影公司’门口，就是这么骗我的。”
安德不客气的回应道，这个年轻人明明是多处寻找合作方，却在自己面前装的简直不能再老实。
林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银河电影公司也是一家以文艺片为主营业务的电影公司，上次他就是在那里被拒绝之后碰到刚好来那里的安德。
安德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他示意服务生过来点菜，看着眼前的林臻，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两个月前安德刚刚参加完好莱坞文艺片放映会，从放映厅出来的时候，这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年轻人就站着门口，手里拿着自己的电影剧本。
“安德先生，您好，我是一名电影，想和你合作一部电影。”
这是林臻和安德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也是两个人这么长时间以来安德对林臻的第一印象——一个才华横溢又死皮赖脸的新人导演。
当时他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林臻——好莱坞有才华的人多的像沙滩上的沙子，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珍珠，更何况像林臻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导演。
但在不久之后安德就又和林臻见面了，安德喜欢在每个周四的晚上来这里吃上一顿美味的晚饭。
这个坚持不懈的年轻人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他的习惯，每次自己刚刚坐下不久，林臻就像从空气中冒出来一样走到他的桌子前面，给他带一些自己无法抗拒的小零食。
“越老越贪嘴。”
安德低声说了一句，转头对等着点菜的服务员开口：“还是我的菜单，再来一瓶波尔蒂红酒。
双份餐。”
安德看了林臻一眼，林臻马上识趣的转向服务员：“算到我账上。”
“早知道我会和你吃一个多月的晚餐，我就让瑞兹狠狠地揍你一顿了。”
安德不是没有让人把林臻赶出去过，但当他享受完晚饭之后，林臻还在餐厅门口等着，活活像一个等着猎物入坑的老猎手。
“现在你还在那家音乐工作室当一个MV导演？”
餐还未上，安德索性和林臻聊了起来。他只是讨厌林臻每次都不约而至，但从其他来看，对这样一个有才华的年轻人，安德并不讨厌。
“是的，还在那里给一些音乐人拍MV，毕竟没有电影可以开拍，我得赚钱给我和我的团队。”
林臻回答了安德的问题，他把自己的包放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里面有自己要给安德的剧本。
安德点点头：“这一点你还是很不错的，不像一些想靠电影赚钱的空想家，只会抱怨美元怎么没有飞到他的口袋里。”
他那起一片山楂糖放在嘴里：“就是怕科博知道以后会揍死你。
毕竟一个加州电影学院的导演系学生来洛杉矶靠拍MV赚钱，那些电影学院的老古板一定会气死的，把你剥夺学籍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安德终于在林臻脸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表情，他哈哈笑起了。
林臻这次没有回应安德的话，毕竟他说的对，要是科博老师知道自己现在是靠MV导演的身份才能赚钱的话，一定会气的七窍生烟的。
四年前自己在祖国高中毕业之后通过了美国南加州电影学院的考试，成功进入了这一座培养顶尖电影行业人才的学校，并且在一年前以非常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学校的研究生学位，担任导师的科博先生非常看好林臻，他对林臻的态度全导演系都有目共睹。
既然林臻能打听到安德喜欢在哪里吃饭，安德也能知道林臻的情况。
“只要能让人们在画面中获得享受，就是一个导演的成功，这是科博老师说过的话，我相信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实现他对我的期望的。”
林臻没有多说什么，他现在的情况有一些原因在里面，但他还是在为自己的目标努力。
安德慢慢看了一眼林臻，这个年轻人比自己想的还要成熟。
“先吃饭吧。”
安德点的餐上来了，他拿起刀叉开始享用美食，林臻也在慰劳自己的肚子。
“你的剧本很好，这是我这两年看过的最好的剧本之一。”
安德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享受完这份味道之后开口说道：“但你知道我拒绝你的原因吗？”
他看着林臻：“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是天才和疯子的专属，文艺片是所有有才华的人都来冒险的领域，但你的想象力还是比他们都要疯狂。
换句话说，你的剧本就是在走钢丝，要么票房大卖，功成名就获得大家的赞誉。要么就会连成本都赔的干干净净，留下一个草包的称号。”
安德在好莱坞沉浮了几十年，眼光自然独到，更何况是在文艺片这种谁也不知道最后结果的地方，他敢说自己评判剧本的好坏在好莱坞算是最精确的那批人之一。
但就是林臻的剧本，他说不上这个剧本拍成电影会成功，也不敢说会失败。
这个剧本真的太好了，也太古怪了。
“不管是文艺片还是商业片，最后的目的都是要赚钱，赢得口碑，没人会去拍一部没有利益可图的电影，就像你的剧本。”
安德给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也是他最中肯而真诚的想法。他给自己到了一杯红酒，慢慢地品尝着。
“票房大卖是每个导演的梦想，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作出这样一个剧本，就是为了赚钱。”
林臻仔细思考了安德的话，给出了自己的想法：“事实上我的这个剧本再简单不过了，整个故事只讲了一个人的……求生。我相信观众们会看懂的，也会为这部电影鼓掌的。
我还是个新人，故弄玄虚的事情对我来说是大忌，我可不想成为好莱坞又一个反面教材。”
“那你怎么确保他会成功呢？万一他又是一部《沙漠镇的一个人》怎么办？（一部赔本到电影公司倒闭的文艺片）”
安德反问道。
“我也不敢保证，但我相信这部电影的质量，他未尝不会成功。
要知道电影制作就像在赌桌上下注，但我确信我的赢面很大。”
林臻的话引起了安德的思索，但他不置可否，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两个人谁也没有再开口，一直到晚饭结束。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了，安德先生，再见。”
林臻心里暗叹一声，看来这次又失败了，不过这是常事，好莱坞至少教会了他一件事——要忍耐，要坚持。
安德还在喝杯中剩余的红酒，他看着这个一无所有又像拥有一切的年轻人，又看了看桌子一边还没吃完的山楂糖，终于开口了：
“下周一早上，来‘安德·鲁森’电影公司，你知道我的公司在哪里。
还看我干什么，把你的剧本给我，难道你要我空手说服那些能掏钱的投资者吗？”
林臻终于反应过来，脸上出现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把包拿到手中，从里面掏出了自己的电影剧本，递给了安德。
“《瑞士军刀男》，安德先生，这是我的剧本。”
PS：书中有些电影名字和人物设定是虚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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