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上,青金二气洞穿天穹,扶摇直上,池千秋顾及城下千万百姓,有意剑指天穹,在虚空一决胜负,圣人之威,倾泻一丝都足以毁灭一座没有守护之人的凡俗城池。
金堂絮打着比剑之名,却并非来此一绝生死,主在牵制,为身后魔海里的狩猎争取时间。有意圣威压城,身为满洲泰安府的守护者,池千秋不得不分出一份力守卫府城。
两人纠缠不休。域神不出,圣人无敌。超出了凡俗的圣人每一位都是当世瑰宝,举世无敌,众生朝拜。圣人生命顽强,如非天灾,如非殉道,寿可五百年。
泰安府书院。
书院大阵隔绝了外界和内部的气息。此刻书院里灵气和魔气滚动,数十道白衣和黑衣身影彼此碰撞。
一名白衫男子在一处安静的庭院里站着,面前站着一名黑衣笼罩下的瘦高阴影。阳光打在男人身上,男人沉吟道:“我没想到会是你。”
身前那名黑衣身影褪去篷帽,露出一张古黄色皮肤的脸。他下唇突出,头发稀松,长相并不英俊,也说不上丑陋,只是很平常,和乡下种田的平民一般,巧的是,他以前确实做的最多的事一直耕种,不是种田,是种灵脉和神纹。
泰安书院的阵纹包括学院考核布置的空间阵法都出自他手,此刻泰安书院府的大阵被握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是这座阵法里的神,至少圣人之下是这样。
黑衣男人叫李檀,白衣男子名叫上官杺,两人是上一辈泰安府院长座下最杰出的两名弟子,位列大唐星辰榜,是人间的星辰。
李檀微微肥大的下颚牵动一抹苦笑:“师兄,我不会对泰安动手,也烦请您在此停留片刻,您也知道,很快的。”
上官杺沉默着,庸正刻板的脸上带着一抹沉痛,他摇了摇头:“你知道师尊怎么死的,此刻你却堕入魔道,真的是……”他沉凝着,嘴唇抿紧,“真的是太放肆了,师弟!”灵威动天,一尊光之巨人在他身后显现,模子与他七分相似。巨人骄傲仰首,被书卷和公务琐事纠缠日久的上官杺此刻灵气肆虐天地间,如同回到了百年前神皇和夜先生这些青年一代辉煌的时刻,他骄傲而强大。
“自废修为,跪在师尊墓前忏悔。”上官杺认真说道。
“师兄,你不明白的。”阵纹流转,李檀消失在一道道空间流波里。
——————————
今常在衣衫凌乱,手中握着一根漆黑的长棍,很普通,就像寻常老妇煮火弄柴的木棍一般,平凡臻简。
对面高大男子脸上肌肉轻颤,刀眉冷冽,他仰天长啸,化为本体。
一只高十米身长近三十米的虎兽,王字斑纹亮起璀璨的光辉,浓郁的威势碾压而至,两人搏杀到了一起。
今常在身影宛如鬼魅,一身官衣如同鬼帆,他昏黄的眼睛里疲惫的血丝消退不见,一层灰芒冷寂而平静,他精确的身法,抬起木棍,一次次重击虎身各个方位,如同戏耍。
他一个光影交错来到虎兽身前。眸光死灰。
“你叫虎络吧,我记得你。三十年前我见虎陌的时候,你也在吧。”空气凝固,一切变得极为缓慢,虎络的眼睛里流露出意思恐惧,它察觉到自身的迟缓。
“你们的妖君见我也不敢放肆。”
你怎么敢。
古有常在,索人命魂。一执链锁,一执鬼杖。收拘魂灵,杖责恶鬼。
上至碧落下至黄泉
凡及光影处
常在今安在
——————————
夜七扶着树干站起身,衣衫沾湿。金色和黑色的光雾在他心口内敛。他长发变得灰白,只有一双漆黑的眸子,晶莹剔透。
灵力还未恢复,神魂也是。每一次的精疲力尽都是一次生死搏杀。他深深自省,对自己的底线有了一个估算。
一道黑影在他附近的一处树冠上攀附着,像猴子,像巨猫,像人,当它身后一对腥气翻涌的死亡翅翼张开的时候,它就像一只巨大的,正挂着的人形蝙蝠。
夜七握紧了悸落,灵气翻涌。
黑影发出一声尖啸,扑面而来。巨翼之上滴下腥臭的墨绿色液体,瞬间腐蚀一大片土地。
剑光陡然,劈天盖地的剑气织成一张巨网,将黑影困顿分割。一霎时满天墨绿色的血液,邪气森森。血珠又重新凝聚成一道幽影,变得通透许多,它的翅翼不见了。
它头上似猫耳的小凸起抖动一下,尖啸着迅速逃离。
夜七眉头一皱,看着脚下充满腐蚀力量的血液,陷入沉思。随后他抬起头,日光暗淡,乌云蔽日。
他瞳孔一缩,那股黑气……
他迅速离开此地,在森林里不断奔走。在一处巨树下他又停下,解下手腕上圆润的白珠埋入土壤,他闭上眼睛,灰白的长发随风舞动。
————————
夜七走后,慕容辞柳带着周樾离开,和长宁府的众人汇聚。霍然上前搀扶起她虚弱的身子坐下。
周樾面容苍白,唇瓣干裂。他安静地坐着,目光看着裙角被血液晕染的纹绣,如同绽放的花火,沉沉入迷。
王默熙上前递上一片鲜嫩的叶片,“吃吧,这是森林目前最干净的水。”
周樾抬起头,柔和地笑了笑:“谢谢。”如同百花齐放,我见犹怜。王默熙没由来的一阵脸红,修行者心性成熟非年龄可以划分,少年之龄可以与野兽厮杀不落下风,但对男女之事,却都还是含羞的花蕾。王默熙赶忙走开了,觉得在女生面前丢了面子,一阵羞恼。
周樾唇齿摩挲,饱满的水汽一点点滋润起她脸上的血色,她理了理长发,素面朝天,却美还是艳不可名物。
王默熙突然想起一首诗,忘记是谁来写的,忘记诗是什么内容,只是记得名字。
“假如我是一片青叶。”
又或者也不是诗,又或者诗的作者就是王默熙,又或者内容不可言喻。
王默熙突然又在心里想到,夜七那家伙平时闷不吭声,不会……不会吧……
一扫先前羞涩的窘迫,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又像是发掘了新大陆一般兴奋。
王默熙克制着,来到慕容辞柳身边,压低声音但依旧难言兴奋:“慕容慕容,你说,夜七是不是喜欢周樾啊!那家伙平时谁也不交好,也就弹了那么一次琴。你说他俩会不会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私密!要不然,那家伙怎么那么拼命,那可是先天后期,差点没命了都!”
慕容斜了他一眼,别过头去,心想:王家怎么出了这么一个智障。
八卦在哪里都是适用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王默熙一脸兴奋不断追问。
渐渐的风声流到女生那边。
海荣带着成熟姐姐的气度和妩媚风情,以过来人的身份笃定道:“我看那夜七就是对你有意思。”
周樾屈膝俯首埋在身前,红了耳根。霍然咬了咬下唇,欲语还休。
突然,慵懒的躺在一处草垛里偷懒的白章宇突然起身。一收当前的玩世不恭,神情严肃,与慕容辞柳,陈庭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道:“快走!”
这时候天空突然魔气翻涌,乌云完全吞没白昼,一道道黑暗之气带着无与伦比的死气从天而降。
一缕缕黑色的魔气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升天际,天空斗转,远方还是晴空万里,泰安府以及十万深山上空却凝聚出一个黑色的巨大漩涡。
如渊,如狱。
此时夜七也顺着灵珠感应,来到了长宁府的聚集处,这里有七成以上的长宁府学子。
夜七风尘仆仆,气息虚弱,他的头发变得全白了,但是依旧努力维持自己的体面。
他开口道:“跟我走。”
周樾和慕容辞柳看着他的满头白发,还有和面容完全不符的虚弱气息,沉默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