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岁月里,风过水逝,日出日落,花叶的一次蒂落,就是一份岁月的更迭。
夜七每天都在做同样的事,读书,修行,听课,睡觉。没有多余的闲杂,没有多余的人和事。
如此平淡,如此简单。
东日辉辉,群鸟飞掠,今常在一身黑色官服,威严地站立在学堂之上,身前十八位年轻学子经过一月的学习和融汇交流,青涩和稚嫩稍有褪去,多了一丝修道者的灵韵,彼此间也相互熟悉,大殿的气不再尴尬冷漠。
只有夜七一个人,靠着窗子,依旧保持着他的孤单和忧郁。
今常在摊开一张黄榜,诵读一个个名字。
“夜七
周樾
白章宇
陈庭
故织
海荣
林长青
慕容辞柳……”
一个个名字被他诵读,殿堂喧闹停歇,因为今常在的声音越来越重。
“月末考核,十八去一。”今常在合上榜单,冷漠地说道。
诸人面色一凝,看着那张被今常在牢牢握紧的黄榜,到时候一根红色的线笔,会宣告一个人的沦落。
一夜龙鱼堕凡尘。
想要修行,就要去争抢,就要有淘汰,这场考核是必要的,要足够残酷,这些孩子里才能有真正的强者爬上来。
今常在一震衣袖,起身向外走去,道:“出发。”
陈庭和故织是诸多学子里年纪最大的,十五之龄,一男一女,大步紧随今常在其后。
夜七和周樾也动身前去,诸多学子从沉默中回身相继走出大殿。
今常在高坐在一批黑色的骏马之上,柔顺的鬃毛浓密乌黑,随风波动,健壮的腿部肌肉隆起,马背高大,一双马眼炯炯似火。
骏马踏蹄清啸,一股浓郁的灵威弥漫开来,十余只黑鬃烈马弯下身子,横陈在夜七等人身前。
马术骑射,每一个大唐人多少都会一些。暴风还有教导过骑马射箭的练习,所以御马对这些孩子来说不算难事。
一道风尘划过深巷,今常在一马当先,出了长宁尊府,过了小县城,驶过山林,在一条万里长河边际掀起一路风烟,一路向北上,日行三千里。
夜幕降临之时,今常在停在一处灌木丛中,马声嘶啸,马匹沉重的吐息。
今常在回身,夜幕在他头上编织,一点点蚕食阳光的余晖,汇造成一张漆黑巨幕,星光闪烁其中。
他看着马背上疲惫的众人,冷漠的脸庞一丝柔化,道:“今夜在此休息。”
少年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开拓一处宽阔的场地,野外生存课,岑溪曾多次指导,在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有少女引动天地灵气化作雨露洗润自己沾满风尘的衣裳和苍白俏脸。一抹剑光划过,她掉落下一缕青丝,今常在收剑回鞘,盯着那名少女,混浊的眼睛带着一抹狠厉,“你有多少灵力可用?”
对于还没有踏入先天的这些孩子们来说,引动灵力化作雨露是一件很费力的事,而且在一处陌生的地方随意地释放灵力,是很危险的。
今常在俯身捻起一撮泥土,混浊的眼睛波动着透彻的灵韵,一切都在他眼前显现,一道劲风划过天际,今常在退后一步,先前所在的大地之上出现一道沟壑。
众人大惊,迅速聚拢在一处巨树之下,先前被今常在喝住的少女此刻更是泫然欲泣,岑溪曾叮嘱众人在野外不要擅自动用灵力。
出门即是江湖,散落在人间各处的妖鬼邪修,最喜欢的就是修士的心血灵气,以这些孩子现在的修为,是他们最简单的猎杀目标。
一道飓风从天而降,今常在负手而立,衣衫猎猎,鬓角几缕白发浮动,握剑藏鞘,如同巨山屹立。
那是一只巨禽。
身长十余米,高九丈,鹰嘴虎身,月光中,一双尖锐的紫色妖眸盯着今常在,凶戾和杀气四溢。
虎身之上肌肉的轮廓清晰可见,一道道黑白相间的斑纹密布几乎与夜色融入一体。
一双巨大的羽翼张开,妖风起兮。细细的猫尾竖起肉眼不可见地比铁剑还要锋锐的毛发。
浩荡的凶威使得周围的黑鬃烈马四肢剧烈地抖动,站立不安。
巨爪袭来,带着破风声和足以撕裂山石的巨力杀向今常在。
“轰——轰——”巨兽连出数掌,硕大的爪子带着飓风与今常在厚大的手掌碰到一起,灵气四散。
一人一**手百余次,今常在不动声色,寸步不离,只是抬手一次次抵挡巨兽的攻伐。
一轮回合的蛮力对碰,今常在气息沉稳,巨兽微微喘息,高下立分。
巨兽合上眼眸喘息的一瞬间,今常在动了,一个闪烁,横跨百米来到巨兽的身下,他手掌上散发着莹莹玉光,一拳打在巨兽腹下。
巨兽飞上空中,不是自己的飞翔而是被今常在打飞了。飞上数十米的高空,今常在浑身灵气翻涌,纵身欺上,拳拳贴肉,长发飞舞,竟是比巨兽还要凶残。
在今常在腾身而起的一瞬。
夜七漆黑的眸子突然向身后的密林望去。一道震慑神魂的叹息在他脑海里响起。他眸子蒙上一层灰雾,看到了密林深处的人。
一个打着黑色木骨伞的黑衣男子,他虚虚漫步,却是咫尺天涯,男人一息之间来到夜七身前,骨伞合并。
夜七眼中带着一丝凝重,剑光乍起,周围的花草泥土破碎四散,浓郁的烟尘把他们包围。
今常在在空中回眸,极速掠来。
巨树之下的学子一时来不及反应,只有一道白衣倩影提剑冲向尘雾还有一名俊逸的青衫少年拿起身后的长弓,弦拉满月,锁定烟尘。
烟雾里的夜七看着黑衣里的男子,身后的帝具悸落出窍,一道道剑光交错,骨伞与悸落对碰,一息之间男人出了二十七剑,夜七只挡住了十三剑,身上白衣只是一瞬间染血变红,他额上渗下一丝汗水,两人的仓促交手只有一息。
今常在到了,浩荡的灵威压下,黑雾里的男子发出诧异的轻吟,飞身而起,皎皎月色里,巨兽在他身下划过,男子站在鹰首,负手而立,奔赴夜色深处,潇洒离去。
烟尘散去,夜七双手握剑站立在大地之上,剑身下陷,他衣衫凌乱,满身血痕。
今常在脸色阴沉,动作好快。
“不愧是神种,我们下次见。”夜七闭着眼,剑气在他骨肉间肆虐,那名男人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