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包着纱布的连翘担忧的看着云华，公主已经连着好些天没有出过禅门了，一直待在厢房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云华只是牵起个笑，安抚的看了眼连翘。
她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看着云华这样，连翘心头也不好受。
只能叹造化弄人。
怎的偏生是悟尘师父……
连翘抿起唇瓣，转头望向窗外的那棵梧桐树，却不知忽的想到了什么，眸光连带着一亮，犹豫再三却还是说出了口。
万一呢……万一真的成功了呢……
“公主…或许可以和悟尘师父一起离开…”
云华听了她的话，那双暗淡许多的桃眸蓦的升起了什么难言的东西。
她的眼不是眼，是天上的星星落入凡间。
“会吗？他会吗？”云华喃喃低语，不待连翘回答，她便自行应道：“会的，他会的，一定会的…”
只是却是不知是在说服连翘还是在说说服自己。
而连翘看着云华这样却觉得好像哪儿有些不对，话到嘴边又说不出。
会的，一定会的，就像公主所说的那样…不是吗？
她如是在心底想着。
亦忽略掉了那股不太好的预感。
……
“……悟尘……”连翘引开守在门口的守卫，云华趁机出去，看着站在国寺桃花树下的悟尘，唤住了他。
“…云施主。”悟尘看到出现在面前的云华，一时之间不由有些怔愣，方才他所想是她…
消瘦了……
云华看着面前风华绝代，眉眼澄澈，目光似是能包容万象的佛子，眸光微晃，“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云华樱唇开合，犹豫良久，却还是说出了口“悟尘，咱们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像先前那般，我不会影响你的修行，你想继续参禅悟佛，我就陪着你普度众生，好不好？”
悟尘心下大震，看着眼前脆弱美丽的女子，听着她低低的哀求，有一瞬间，他竟想毫不犹豫地应她，带她走，如先前一样，他们相伴一起四处游历、治病救人……
却终究是句“我……贫僧…贫僧…对不起……”
悟尘哑声，那双澄澈的，似是能容天下苍生的眸中满是苦涩。
甚至于一度不敢抬头去看她…
云华听到这句‘对不起’心中像是‘嘭’的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炸裂开来。
透心的凉，直从脚底凉到心里。
可是她想要的从来不是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原来……她竟是一点都不意外的吗……
是啊……她合该早就知道的，在他心里她是比不得这天下苍生，西方神佛的…
原来……也不是很难过啊…
只是因为早有预感。
可是为什么在听到那句‘对不起’时还是难过的要死，心痛的要炸掉。
最终只是哑声道：“那你问问你的佛，四大皆空，何不度我?”
悟尘听到这句话，敛下的眸中的红尘苦痛“朝……施主无需度。”
“那我问你，求得大道，修筑成佛邸究竟有何好？”
悟尘没有应答，只是缄默着，坚定的执着于心底的佛。
女子像是颇为疲惫般的阖上了美眸，掩住了眸底的苦涩与情殇。
“好…那你说，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丝?”
“阿弥陀佛……说不得……”
“说不得？哈...说不得...不说......也罢...”
不是都知道的吗...还问出来做什么，自取其辱吗？可是为什么会那么不甘呢...
“那你再给我讲遍三皈依的故事罢。”
“……然后用棍子痛打他，一边打还一边喊，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那贼痛极了，无奈跟着喊，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这便是佛经里著名三皈依的故事……”
“你那是三皈依，我这却有四皈依，要不要听啊。”
“何谓四皈依？”
云华没有应答只是看着头顶上方那棵开得极为好看的桃花树，一时之间眸光不由得有些恍惚。
是因为想到了那时他在桃树下同她讲了这个故事的。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故事，可是心境却全然不同。
那时候他们啊，还没有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皈依佛。”
悟尘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有些许犹豫的跟着念了出来“皈依…佛”
“皈依法。”
“皈依法。”
“皈依僧。”
“皈依僧”
只是最后的时候一句“皈依...云姑娘...”
悟尘不由有些怔愣，“皈依...嗯？”
云华阖上桃眸，一张皎如月华，灿若桃李的绝美脸庞上逐渐沾染了些许痛苦的情殇“说啊.....皈依...云姑娘...”
第四个皈依后，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云华自嘲地笑了一声。
最后深深的看了眼悟尘。
像是要把他的模样镌刻到脑海中一般。
因为她知道，这是最后一眼了……
再放纵自己最后一次罢。
以后不会了，也没有机会了。
只是后来她方才知道，原来有些人说了再见就再也不会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