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下一片银峰雪色，碧空白云被驮在了起伏的山脊上。
眼前便是阿尔曼雪山。
阴麒在离雪山不远处就缓缓下降，落地后便回到了小骨中。
叶小渡原以为至少可以乘坐阴麒在雪山里行走，没料到它到了这里都现不了原形，看来只能靠两条腿啦。想到这里，只能振奋精神背上大大的包裹。
“你为何要带这么多东西？”灵珺看着他背上比人还高的包裹忍不住问道。
“这可是昨晚我辛辛苦苦为翻越阿尔曼雪山作的准备。”叶小渡已经准备就绪，“走吧，让我们战胜它。”
灵珺没有登雪山的经验，见叶小渡这么说不置可否，随着他一起入山。
雪山脚下没有积雪，也没有陡峭的大坡岩壁，多是乱石冰棱。
“小心。这种路容易崴脚。”叶小渡扶住灵珺。皇帝赠送的皮靴不知是什么皮质的，外面坚硬，里面却柔软暖和，而且鞋底不易打滑。
“在雪山中，没有人能使用灵力，所以要翻过去非常艰难，很多人都丧命山中，不知我们此行……”
“我们一定能翻过去的，我见过比它高许多的雪山。”叶小渡打断了灵珺的话，向她投去一个自信的笑容。路边有几棵枯树，叶小渡折了两根粗细适中的树枝，递给灵珺一根，“用这个更安全些。”
“谢谢。”灵珺接过树枝默默地跟在叶小渡后面，“你见过比它高的雪山是在哪里？”
“在……反正不在宣国。”叶小渡不知如何解释。
两人一前一后，缓慢地向上行走。所幸天气晴朗，山下风小，走了半日并不觉得累。
“比我想象中要顺利，已经走了很多路了。我们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叶小渡怕灵珺的身体吃不消。
“不用，我们还是快些往上走，山中天气变化快。”
“好。”
山中风景枯寂单一，飞虫鸟兽全无，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你说，这山里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叶小渡问道。
“并无记载。”
“没有就好，我们现在用不了法术。”
“快走吧。”
“嗯。”
……
越往上走，积雪越多。雪夹杂着冰粒，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雪越来越厚，小心下面有坑洼。”叶小渡谨慎地用树枝探路再走过去。
“你懂得还挺多。”
两个人在山峦之中显得格外渺小，但是心境又是别样的开阔舒朗。
叶小渡回头看着灵珺，她的脸上洋溢着微笑，脸色在阳光中显得白润透红。此刻的她不像从前那样严肃冷漠，显露出这个年龄少女的活泼健康。叶小渡很喜欢这样的她。
“我以前很喜欢看书，所以知道一些。”叶小渡道。
“你看那上面，好像有个山坳。”
叶小渡向上望去，确有个挺大的山坳。“我们快些走，争取太阳落山之前赶到那里，晚上在山坳中休息安全些。”
“好。”
……
两人抵达山坳时，夕阳已经西下。彩霞绮丽，映得山头如金色的圣殿。
白色的皮毛斗篷包裹着的小小身影，陶醉在这片景中。她哪知自己夕阳下的她有多少美好。
原以为翻越阿尔曼雪山一定非常困难，而事实并非如此。虽然有点累，但是并没有想象中危险，而且风景不错，心情更是……
叶小渡哼着小歌，解开大包裹，开始搭“帐篷”。昨晚，他把床帐拆了下来，还到客栈杂物房里找到了一些细竹竿截成了小段。还打包了两条棉被。所以他的包裹能小吗？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连绵的青山脚下是花正开，
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
“你在唱什么？”灵珺问道。
“一首以前常听的歌。”叶小渡觉得自己身受广场舞大妈的毒，不知不觉竟哼起这首歌来。
“原来你把这些东西都带来了。”灵珺转过头看到叶小渡忙前忙后的样子笑了起来，“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我快弄好了。”
“那老板允许你带走这些吗？”
“我可是给了钱的。”叶小渡说着，想起早上离开时，客栈老板给灵均一个小纸包，问道，“早上离开前，那老板给你什么东西啊？”
“哦。”灵珺也才想起这件事，掏出小纸包，露出一角绢帕，脸色顿时变了。她转过身，拿出纸包中的东西看着。
“是什么？”叶小渡又问。
“没什么。”灵珺塞好纸包，走过去帮叶小渡拉床帐。
叶小渡见灵珺不愿告诉她便不再追问。“把竹竿插入土中，晚上刮风也不要紧。我们在山坳中，就算起风我们也不会太受影响。”
“你想得很周到。”灵珺拉好床帐又去摊棉被。
“大功告成。”叶小渡满意地欣赏着杰作。一个帐篷稳稳地照在地上，虽然样子有点丑，但是不影响使用。
“来，吃点东西吧。”叶小渡从包裹中取出干粮分给灵珺。
灵珺结果干粮，坐在叶小渡身旁。
两人只管吃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气氛有点尴尬。
“渴吗？我还有水。”叶小渡从包裹中拿出水壶。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
又是一阵安静，叶小渡仿佛能听到干粮从他喉咙使劲滑下去的咕噜声。其实他有很多话想问灵珺，却又怕她不高兴。前思后想，终于决定要问一下。
他干咳一下，轻声说道：“昨天刺杀的事情……你说皇后认出你长得很像陈贵妃。”叶小渡说完真想抽自己，啥时候说话变成结巴了。
灵珺小口吃着，仿佛没听见一般。果然她还是不愿说。
“你想得没错，我就是陈贵妃的女儿。”灵珺终于开口。
“许文轩不是说她女儿当时也被毒死了吗？”
“当时母妃吃了盘中的糕点，感觉自己中毒，心中明白是皇后想杀她。她立刻命嬷嬷带我逃离。嬷嬷抱着我直往宫外跑，可是我当时也吃了一小口糕点。嬷嬷拍掉我手中握着的糕，停下来使劲帮我抠出吃下去的东西，我呕吐几次，仍然腹痛如绞，我哭着，痛着，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昏死了过去。”
灵珺望着前方，目光很远很远，好像看到了那个时刻。叶小渡轻轻握住她的手。
“等我醒来的时候，有人背着我在跑，是两个暗卫。”
“那嬷嬷呢？”
“嬷嬷没有武功，已经被杀害。是这两个暗卫救了我。”灵珺转头看向叶小渡，“他们其中一个你也认识，就是夜机。”
“原来是他啊。”怪不得他这么护着灵珺，“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为了引开追来的杀手，后来失去了消息。”灵珺叹了口气，道，“多数是已经被杀害了。”
“后来你和夜机应该就遇上了你师傅吧。”
灵珺点点头。
“你原本是宣国的公主，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灵珺深叹一口气：“当公主也没什么好的，我觉得待在聚灵渊更好。”
“不瞒你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叶小渡故意把语气提高一些，让气氛不那么沉重。
灵珺轻笑一下。
“如果你长得和陈贵妃有些相似，那么皇上看到你也应该有所怀疑才对。”叶小渡想到二人去拜见皇帝的时候，皇帝并没有什么异样，而是很寻常的客套。
“这一点我也不是最清楚，皇后是否认出我，也只是我的猜测。”灵珺将手从叶小渡手中抽出，理理裙摆，道，“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你看这里虽冷，但是我的毒却没有感觉。照理说我中得是寒毒，到寒冷之地应该会发作才是。”
“也许这里有神仙在保佑着我们也说不定。”叶小渡自然更不明白其中缘由，只能找个吉利的说辞。
余辉早已落下，暗夜渐渐压来，此时山中满是萧瑟。
“快进来，外面好像起雾了。”叶小渡喊道。
“嗯。”灵珺走进山坳，见叶小渡坐在帐篷里。
“我们今晚就睡在这里面吗？”灵珺问道，神色间有些尴尬。
“当然。”叶小渡道，他看出灵珺的心思，便补充道，“我已经帮你把被子铺好啦。”
“有劳了。”灵珺走进“帐篷”，脱下斗篷躺进被窝里。叶小渡放下帐子，也钻进自己的被窝。
“快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叶小渡道。
两人裹着各自的棉被，并肩躺着。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叶小渡闭上眼假装睡着了，其实他哪里有睡意。
外面寒风愈发凛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