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称呼您夫人吗?!”南怀谦又讽刺了一句。
他多多少少了解一些白藏和他家里人关系的事情,他才不在乎那个女人是不是白初旭的母亲呢,是不是白老爷的夫人。
他只在乎,现在的那个女人,不仅说自己儿子不吉利,还指着逐风,更欺负着他的白藏。
那女人的眸子一下子盯在了南怀谦身上,她挑着眉头,“你什么意思?!”
南怀谦讽刺地笑了一下,“就是表面意思啊……”他开始追加,“夫人?白老夫人?你配得上这个称呼吗?或者是,这个称呼是您偷来的吧?”
其实一开始,南怀谦并不觉得一个女人会如此,他也一直以为白藏和她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但是,无论以前有什么误会,有什么苦衷,现在南怀谦所看到的,是她在欺负白藏。
无论对错,南怀谦始终站在白藏的身边。温柔理智的人也有可以让自己不讲道理,无限偏袒的人。
“你……”女人狠地牙痒痒。
白老爷终于忍不住了,皱着眉头,咳嗽了两声,“行了!都闭嘴吧!!!!”
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南怀谦往后退了退,退到了白藏的身边,与他并排站着。
南怀谦本来就是一个外人,说了这么多话也有点破规矩。再加上对方是和白藏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也只是一时嘴爽,看不惯罢了。
而逐风依旧站在白初旭的前边,他还要保护他呢。
气氛尴尬了一下。
“你们是从忘磬国回来的?”缓了好久,白老爷开了口。
是的,你们。不是南怀谦,不是逐风,而是白藏和白初旭。他们是从忘磬国回来的吗?
白老爷记得,在忘磬国刚被星戉国侵占后,皇上派白初旭去管理当时的忘磬国。而白藏是不是去了忘磬国,在那里呆了多久,他一概不知。
或许他根本就不关心吧……
白藏把怀里捧着的罂坛递给了保护在自己前边的逐风手里。他站到了逐风和南怀谦的前边。
他之所以把白初旭交给逐风,是因为他怕那个疯婆娘误会,再要抢走罂坛,万一打碎了……
而他则要保护在逐风前边,要保护逐风怀里的白初旭,他也要保护在那个替他说话的南怀谦。
在白家老宅这个地方,谁说了都不算,唯独白老爷说了算。
严格一点说,南怀谦和逐风是白藏带回家的客人,他们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白老爷的理由……
白藏对于刚刚白老爷子问的问题做出了回答,“是的,我们4个都是从忘磬国回来的!”
是的,我们4个……白藏,南怀谦,逐风,还有白初旭……
白老爷子眼底的沧桑一下子闪现出来,他的阅历和极致冷静支撑着苍老的他。冷静了一下子,他吐出,“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的事情了,他……他是被一个犯人所杀……”白藏回答着……
那女人好像还是蒙在鼓里,但是她也不敢追问,因为刚刚的白老爷子发脾气的事情,她不敢吱声。现在这个气氛谁插嘴,谁就要挨骂……
没错,她这个人,精明就精明在她的八面玲珑,她的见风使舵。
“行了!明天把丧事办了吧!都回去睡觉吧……”白老爷子摆摆手,低着头,头也不回地回了屋子了。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感觉白老爷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一样。也是,他若真的是重情重义人,便不会把白藏的生母忘了个干净……
白藏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凉了一下,但是又瞬间好了些,他习惯了,只是觉得,白老爷对那个乖巧懂事,自己最喜欢的的儿子的死亡竟然这样地轻描淡写。
原来喜欢真的是可以装的……
白藏侧过头,走向逐风,干净的目光混合着黑夜的月光,柔和地撒在那个装着白初旭的罂坛中。
白藏用着白初旭的台词,一字不差地安慰着白初旭,“不要在意父亲说的哦~他就是那个样子……”
没错,在白藏和父亲吵架,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的哥哥,也是那样的温柔,“不要在意父亲说的哦~他就是那个样子……”
真想不到,有一天,白藏也会那样安慰着他的哥哥。
女人看着白藏神神叨叨的,瞥了他一眼,“真是有病……”丢下这一句,她便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白藏叫住了她的背影。
女人顿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回头,正当她打算不理会白藏的时候,白藏的一句“您不看看您的孩子嘛?”让不在意的她彻底愣住。
她的眸子怔了怔,什么?什么孩子?什么意思?
她赶紧转过身,一脸疑惑加不耐烦质问着白藏,“什么孩子?!”
白藏不紧不慢地朝逐风伸出双手手,他把保护着好好的罂坛递给了白藏。
白藏抱在怀里,他低着头,似乎就像是在和白初旭说话一样,“哥哥,我们回到家了,你母亲就在那里呢……”
与白初旭对话完,白藏抬起头,望着已经不可思议在颤抖着的女人,女人摇着头,满眼疯气,“什么……”她哽咽着一句。
“什么意思?啊?”她又问了一遍。
什么意思?啊?“前天的事情了,他……他是被一个犯人所杀……”,“行了!明天把丧事办了吧!都回去睡觉吧……”
……
她回忆着他们之前的对话。她颤颤抖抖这往前走了几步,双眼死死地盯着白藏手里碰着的罂坛,她小声而亲切地喊了一句,“初旭?”
白藏轻点着头,礼貌地回应着她,即便白藏再不喜欢她,可一想到,她是白初旭的母亲,便也隐忍了……
女人开始疯狂摇头,她把目光转移到了白藏身上,“不……我不信……”她忽然很大声,“你骗人!!!他好好地在忘磬国,怎么会有事呢?!你骗人!!!你这个骗子!”
白藏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白老夫人现在的表现,与白藏知道这件事情,看见床上躺着的白初旭的时候,一个样子。
不信!怎么可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边?
白藏把紧抱着的罂坛举到了她的面前,“哥哥,你母亲来接你回家了,不要怕哦……”
女人往后退了退,依然难以置信地望着递到身前的那个坛子。
她不信,不信她的孩子这么大个子,可以装在这么小的坛子里。她不信她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说离开就离开了,她不信她远在忘磬国的儿子,就这样被抱了回来……
她不信,她不信自己的儿子死了。你让她怎么相信?!
她摇着头,“我不信……我不信……这不是我儿子……我儿子在忘磬国呢……”
白藏望着此刻激动地她,心里隐藏积累的难过又涌了上来,红肿的眼眶闪点着点点星光。
是啊,我也不信啊。我不信昨天还好好的哥哥今天就离开了。我不信那个讨生气的我欢心的哥哥,不能再宠着我了。我不信我再也喝不到哥哥酿的酒了。我不信我最喜欢的《灵山卫》,没有人陪我唱了……
我也不想信啊……
逐风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们。
他又何尝想信呢?!以后没有可以欺负的人了,以后没有他想保护的人了,以后没有那个散发着特殊的香甜的芒果味的人了,以后没有可以和自己跑步大喊的人了,以后没有可以陪自己去学堂玩的人了……
没有了,都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了……
南怀谦低下了头,一声不发。
白藏举得手有点酸了,他往前走了一步,“白老夫人,您抱抱他叭……”
是抱抱他,不是拿着它。
月光照在罂坛上,散发着他独特的气味,是月亮的味道,是特殊的香甜的芒果味,不对,是他的味道。
仿佛他就站在那里。月光倾洒在他的身上,干净且温柔。他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微歪着头,还甜甜地笑了一下。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好像他没有离开,他就在那里。
白初旭,洁白的日出时的太阳,是月亮的影子吗?
“霞光抱明月,莲艳开初旭。”
(——出自唐·白居易《和梦游春诗一百韵》哦~)
霞光抱明月?那谁来抱抱白初旭啊?还可以抱到他吗?
女人望着他,熟悉的面孔,他熟悉的声音出现了,“母亲……”
晶莹的泪花夺眶而出,忍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望着眼前她的孩子,一小步一小步地靠近白初旭。
她双手颤抖地张开,慢慢抱住温暖柔软的他,白初旭勾着嘴角,“母亲,你看我不是回了了嘛~”
他抬起大手轻轻拍了拍怀里娇小母亲,“好了~母亲不要哭了~”
眼前的景象忽然消失了,那个温暖柔软的他变成了那个冰冷坚硬的罂坛。
她傻眼了,可还是紧紧地抱住他。她知道,它是他,他也是它……
南怀谦看着他们,安慰了一句,“伯母……”
女人忽然抬起头,望着白藏,她抬起手,指着白藏,“你!是你!一定是你!初旭好好地离开,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走上前用力地拍打着白藏,而白藏还沉静在自己和白初旭的世界里。
南怀谦赶紧站到了白藏的前面保护着白藏,她的拳头每一下都落在了南怀谦的身上。
南怀谦低下头,“对不起……对不起伯母,要不是他陪我去查什么案子,也不会这样……”
女人听到南怀谦的解释和道歉,心里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什么凶手?他就是凶手?凶手就是他??!
其实,从一开始,南怀谦就很自责。如果不是他非安排白初旭,如果不是他非要查什么案子,如果不是他没有保护好白初旭,如果不是他……
是的,明明不是南怀谦亲手杀的白初旭,可这种自责感他就是忍不住,他就是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女人手臂紧紧环绕着保护罂坛,另外一只手停止了捶打南怀谦,抬起手从头发上拽下来一只尖头的雕刻着花纹镶嵌着绿宝石的簪子,硬生生地插入了南怀谦的胸口。
她嘴巴里还念叨着,“你就是凶手!你就是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为我儿子报仇……”
“呃……嘶~”南怀谦忍不住刺痛地喊了一声,忍不住地望后退了几步。
白藏见状赶紧上前扶着受伤的南怀谦。他把他揽入怀里,簪子的伤口不大,却很深,也很疼,但只是疼了一下,瞬间火辣辣的。
白藏望着南怀谦血流不止的伤口,很自责。
白藏抬起头,望着那个看傻眼的女人,“你是哥哥的母亲,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我不说你。”
白藏一字一句说地很认真,“但是你不可以借着我哥哥,而伤害我的人。至于杀死哥哥的人,不是南怀谦,那个凶手已经死了,他已经自尽了……”
白藏解释着,“白老夫人,我的南怀谦,从来没有想过害死我哥哥,他的为人我了解,我也不求你了解他,你只要不伤害无辜的人就行……”
说完,白藏扶着伤口已经染红衣服的南怀谦离开了,白藏回头,补充了一句,“对了,白老夫人,好好陪着哥哥,哥哥很思念您呢……”
嘱咐完,白藏便扶着南怀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带着南怀谦进了西厢阁,走到了他的房间,照顾着受伤的南怀谦。
其实白藏不是把白初旭丢给白老夫人不管了,而是白藏知道,白初旭一定思念他的母亲。
他一定爱他的母亲,比起那个说话难听,还傻了吧唧的弟弟,白初旭应该会更想和自己的母亲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