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走廊上都铺着吸音的毛毯,又怎么会发出脚步声呢?
是播放的录音,还是这里真的有……那种东西?
“呵!”我自嘲似地摇摇头:“苏赋啊苏赋,你在乱想什么,这里怎么可以会有鬼呢?不过是个游乐园罢了。今天才刚开业,又不是什么废弃已久的鬼屋,肯定不会有怨念聚集的啦。”
不过话说回来,这鬼屋把惊吓点设计得如此隐蔽,要碰上个神经大条、思维单纯的游客不就毫无作用了吗?做事情,方方面面都应该要考虑得到。
“这恐怖乐园的设计师还是太年轻啊!”虽然我当时也只是个不到十七岁的意气少年,心中不知却冒出这一句老气横秋的话来。
苟哲挠了挠头:“演员都还没和游客照面就跑了,有没有点职业素养啊!我们也是买票进来的!”
“话不能这么讲,兴许是人家内急呢。”我耸耸肩,示意苟哲继续回房间搜索:“再说了,就你那小胆儿,真要有‘鬼’窜出来,还不吓得喊阿姨?”
“苏赋!你……”苟哲脸上露出羞愤的表情,指着我半天说不上话来,最后倏然一泄气,说道:“……说得也对。我承认我怂,老苏你胆子大,得会‘鬼’来了你顶在前面。”
我没有说话,心想“鬼”来了我肯定撒丫子溜号,还帮你顶在前面。
环顾四周,客房面积不大,大概四十平米。从房门进来,穿过玄关,就能看到一张横向摆放的双人床。正对着双人床的墙边的地板上有两道污痕,应该是工作人员提着木柜在地上用力蹭了几下的成果,表示现在压在棉被上的电视柜原先的摆放位置。当然电视柜的旁边没有一并躺着一台八十寸的液晶电视。
淡淡的沁香始终在鼻翼间萦绕,不觉刺鼻难闻,反倒有种定神的感效。可能是因为场景里没有窗户,怕游客闷着特意调的熏香吧。
是的,这间客房除了还未进过的厕所外,没有看见任何一扇哪怕是用木条封死的窗户。
四面全是雪白的墙壁。
是怕窗户破坏场景气氛进而影响游客体验,还是说窗户在猩红宾馆里存在什么特殊的含义?
和双人床配套的绸棉被子被揉作一团扔在墙角,枕头被塞在了压在上面的电视柜里。床上只剩下一条白布单,虽然略有些褶皱,但还算是干净。我试着拽了拽,从床单的四角传来一股拉力,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固定住了。
这是怕被游客偷吗?我笑笑,那就只能在被子里喽。
我转身用两只手把墙角的棉被拎了起来,在空中大力地甩动着。
“有东西掉出来了!”棉被前后抖动,上面沾着的灰尘纷纷扬起,一本日记模样的物体从棉被里面被甩了出来。
我不着急理会,先将棉被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棉被正中央有一滩水渍,上边还粘着几片茶叶,应该是来自被扫落在地的电水壶。
确定棉被上没有其它线索了,我将其丢回到双人床上,视线移向苟哲手中的日记本。
日记本很厚,封皮是蔚蓝色的,封面用马克笔写着一个秀气的“兰”字,开页处框着一个粉红色的密码锁。
“还有锁?密码是啥?妖妖妖?”苟哲拨弄着锁盘,试了几次都失败了,顿时有些气急败坏,作势就要暴力拆锁。
“哎别,弄坏了要赔的。”我赶忙拦住他的不文明举动:“既然有锁,肯定就会有密码提示。房间里我们都找过了,那……”
我的视线投向紧闭着的琉璃门:“就只可能在厕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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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厕所的门,也被锁住了。
“咱现在咋办?拿个主意呗,苏队长。”
“什么乱七八糟的。俩人成组,仨人才成队。”
我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屈指敲了敲琉璃门:“请问里面有人吗?有人的话,麻烦开下门好吗?我朋友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完事了就出来,可不能占着茅坑做别的事情哦。”
“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苟哲轻推了我一把,没好气地说道。
我翻了个白眼,叹气道:“收回之前说的话,房间里肯定还有什么地方我们没有搜到。苟哥,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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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头柜最下面的一层抽屉里,我们找到了一把匙齿粘着血污的铜钥匙。
猩红宾馆客房配套的是家居式隔间厕所,而非五星级酒店里常见的透明搭帘式浴室。所以我们之前没办法看到厕所内的情况,直到我把铜钥匙插进了锁舌里。
“吱呀——”摁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琉璃门缓缓洞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铺着瓷砖的上半部墙壁被鲜血染红,暗红的血液顺着墙壁滴落,在墙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痕迹。
坐式马桶前面的地板上淌着一大滩粘稠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合起的马桶盖上用血液写着三个数字“202”。
“嘶——”眼前这触目惊心的场景让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我撞过两回真鬼,但论对血腥场面的抵抗力,最多也就比苟哲好一点点而已。
厕所里同样没有窗户,腥臭的气味充斥着整个隔间。苟哲捏着鼻子,闭上眼睛撇过头朝向客房,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样。
经过那晚在食堂的遭遇后,我对恶臭的忍耐强了很多,口鼻处丝毫不作遮掩,只是心中对先前沁香的作用有了新的了解。
“苟哥,日记给我。”我接过日记本,转动锁盘:“二……零……二。”
蓝色日记本看起来很厚,但其实前面都是空白的,只有最后几页有内容。
我看着空白的书页,翻动的速度不自觉加快,忽然从日记本里飘出来一张泛黄的草纸。好在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它,没让它落入血泊之中。
将日记本夹在腋下,双手展开被揉皱的草纸,草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一句话:“若世间再无魔,那又何所谓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冥簿残页了吧。”我轻轻抖动手中的草纸,说道。
苟哲强忍着不适,好奇地凑了过来:“看着也没啥特殊的呀,若世间无魔……整得还挺魔幻。诶,和魔相对的不应该是神仙吗,怎么这里写的是人啊?”
“谁知道呢,又不是我写的。”我将草纸折叠,放进工作人员发给的小塑胶袋里,再揣回裤兜:“行了,厕所里味儿太大,日记咱到外边去念。”
恶臭被琉璃门隔绝,名牌香水混合着清新剂的沁香重新占据鼻腔,让人心旷神怡,门内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我长出了一口气,视线无意识地扫动,余光瞥到客房门口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我定睛一看,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一张女人的脸从客房门口的墙边探出,像一个偷偷望着情郎的娇羞姑娘。只不过这个姑娘半张脸的皮肤都被撕裂开,一片血肉模糊,原本乌黑的长发被鲜血染红,结成一缕一缕的,斜坠在地上。
“有,有,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