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从来不做梦的蹇云游在这危险的丛林里,突然坠入了梦乡。
他看到了在12年前就离他而去的父母。他只知道他们死了,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他父母把他托付给了一个圣骑士,最后他被这名名为圣·约翰·J的圣骑士带到了水之国帝都旁边的一个名为北方明珠的城市,约翰·J通过自己的关系,给蹇云游谋取了一个终生子爵的头衔。凭借贵族身份和父母留下的遗产,蹇云游这十几年过得也还算顺利。
在梦境中父母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他似乎感受到了几分温暖。但是这种温暖很快变成寒意,当他抬起头时,父母的脸却变成了近乎鬼怪的模样,他父亲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他感到自己窒息了。
但是他并不恐惧。
因为他早就让圣·约翰·J给他下了一个封印,让他永远无法在睡梦中梦见自己的父母。所以他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幻境。
“喵~”踏雪嘴中叼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艳丽蝴蝶,轻轻走到蹇云游面前,她看到的是一个痛哭流涕的孩子。
“喵~”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于是只轻轻叫了一声。
时间闪回十分钟前,忠心耿耿的看门龙翻天突然沉睡过去,弄出巨大的声响。踏雪被惊醒,就告知蹇云游她要出去看一下。
一开始她并没有看到敌人,但是灵魂属性的踏雪很明显的感受到有一股精神能量残余。她有些嫌弃地步入泥泞的湖畔,并在在翻天头上发现了一点异常,然后她向那个她感觉到异常的位置发射了一记“灵魂之刺”,然后就显现出一只美到堪称诡异的大蝴蝶——翼展在30厘米左右的彩色蝴蝶,这只蝴蝶的颜色不停变换着,像是流动的彩虹。它的翅膀和一般的蝴蝶不太一样,是仿佛龙鳞的层层叠叠的结构,翻天并没有反抗和痛苦的迹象,应该是被迷晕了,这是一只幻蝶——但是一般的幻蝶只有成群结队才能对高级妖兽有威胁,而这只幻蝶明显是变异种。于是她被踏雪命名为龙鳞幻蝶。
这只龙鳞幻蝶硬吃了踏雪的一记灵魂之刺,却显得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因为昆虫类的大脑过于小,几乎不存在灵魂和自我意识。这只龙鳞幻蝶仅仅是因为感受到翻天的龙灵力而来,被踏雪发现的时候她正贪婪的伸出口器汲取着翻天的龙灵力。
虽然翻天在踏雪眼中只是一条狗,但那也是自己的爱犬,翻天被不知道哪儿来的怪物袭击了踏雪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直接飞到翻天的头上,使用“散魂猫爪”,龙鳞幻蝶像是风中的落叶一般躲了过去。虽然幻术系的龙鳞幻蝶和灵魂系的踏雪体术上都是战五渣,但是踏雪毕竟是猫的体型,体重是龙鳞幻蝶的几十倍——而且踏雪是真的能飞的,即便龙鳞幻蝶躲闪了几下,在被踏雪摸清她的行动逻辑之后也很快就被击中了,不消几下就被拍到地上。踏雪试着用爪子扯了几下这只龙鳞幻蝶的翅膀,发现根本扯不动——她的翅膀上的鳞片非常光滑而坚韧。一时间她也没办法处置,就只好把龙鳞幻蝶叼在嘴里,走进帐篷。
进入帐篷的时候她看到满脸是泪的蹇云游,便立马知道他中了龙鳞幻蝶的幻术,不过这只龙鳞幻蝶已经被自己制服了,幻术也就自然破除了。
蹇云游双目无神,许久后发出一声叹息。
“雪儿,把这只蝴蝶拿过来我看看。”蹇云游缓过神来,想要好好观察一下这个能够令多名高级战力同时陷入幻境的罪魁祸首长什么样。
“这只蝴蝶和书里面说的幻蝶很像,不过身上有很接近龙鳞的鳞片,所以我给她命名为龙鳞幻蝶。”踏雪把龙鳞幻蝶送到蹇云游的手里,“如果真的是全新的物种,那我可就是发现这个新物种的第一人。喵~”
“第一猫。”蹇云游笑着调侃。
龙鳞幻蝶的确是非常美丽的物种,美丽而危险。如果不是踏雪的灵魂特殊刚好免疫她的幻术,可能大家都不会知道她来过——最多就是第二天起来时发现翻天的气息变得虚弱了很多。不过现在她已经被踏雪俘虏了,命运就掌握在把她握在手里的蹇云游的手上。
幻术是一种很强的能力,战斗中如果把敌人拉入幻境,战斗就会变得简单很多——哪怕只是干扰一下敌人的判断也能为战斗赢得一丝机会。
“我打算把她契约了,”蹇云游看向踏雪,似乎是征询她的意见,“然后用永久融妖术把她和我的左眼融合在一起,这样我就能获得她的幻术天赋了。”
“嗯,也好。如果以后有使用幻术的敌人,你拥有相同的能力也能免疫下来.......不过永久融妖术据说非常痛苦,我有些担心你。”踏雪并没有反对,不过也表示担心。
御妖师的妖宠一般都需要智慧不错的,否则难以协调作战,而虫类天生脑部构造就无法产生智慧——哪怕是意外成就半神的沙漠蝎神也是一个近乎没有理智的神祗,只会不断地驱使自己的“信徒”——沙漠毒蝎们对力之国发动自杀式袭击。但是很多虫类都有着极其出色的天赋,比如蹇云游手中的这只龙鳞幻蝶。御妖师们当然馋这些天赋异禀的虫子,在三千年前,一个天才将临时的融妖术改进为了永久的融妖决,可以把这些虫子和人身结合。但是这位天才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他将自己的四肢,躯干,五官,都和虫子融合了,而他的大脑也被班杂纷乱的虫子的本能给占满,并因此失去了理智,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虫灾,造成成百上千万的民众的死伤,最终他(或者用“它”更加恰当)在十余位圣域级的御妖师的联手打击下身死道消。但是他创下的永久融妖决还是被保留了下来,不过被圣域御妖师们改动了一些细节,使得所有御妖师一生中最多只能和三只妖宠永久融合。
“有的时候痛苦反而只会使人变得更加坚强和强大,想要变强就不能畏惧痛苦。”蹇云游引用了一句炼体士之神的名言。
然后他发动了永久融妖决。
龙鳞幻蝶坚韧的身体在法决的作用下开始扭曲变形,她没有发声器官,只是徒然痛苦挣扎着。但是作为蹇云游刚刚签订的血契妖宠,她是无法反抗这个法决的。最终她变成一团蠕动着的流体,化作一道流动的彩色光桥注入到蹇云游的左眼。蹇云游的左眼当场炸开,鲜血和黑白相间的眼球碎片从眼眶喷涌而出,但却诡异的悬浮在空中。彩色的光芒充斥着蹇云游的眼球,不甘沦为一个器官的龙鳞幻蝶疯狂地挣扎着,不断地刺痛着蹇云游的神经。蹇云游则不停地调度自己的灵魂之力和契约之力来镇压龙鳞幻蝶的挣扎,清洗龙鳞幻蝶那基本等于不存在却依然存在的灵魂。这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蹇云游始终没有松口说出一个痛字。他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是因为龙鳞幻蝶勾起了他悲伤的记忆,令他感到愤怒。因此,即便现在并不是最好的融合时机他也毅然选择立刻融合。因为永久融妖决,实际上是一种彻底的奴役,清洗掉虫类妖兽的灵魂,让它们变成无知无感的附属品,融合到御妖师的身体内,让御妖师获取它的天赋能力。这种天赋能力的强度从融合后只决定于御妖师本身的修为,有点类似于夺舍。这种法决对于灵智比较高的兽类妖宠是很难的,最一般的兽类妖宠也能有几岁孩童的智慧,贸然永久融合光是清洗灵魂这一步都要御妖师耗费非常大的精力,而且很有可能做不彻底,留下严重的隐患。因此永久融合只适用于虫族。
龙鳞幻蝶的身体和天赋能力都成为了蹇云游的一部分了。他那炸裂的左眼球又被他吸进左眼,和龙鳞幻蝶融合在一起。而被清洗干净的龙鳞幻蝶的灵魂也被蹇云游的灵魂吞噬,蹇云游的灵魂之力因此大涨一截,直接提升到了高级上等御妖师的水平。
踏雪全程目睹了这一过程,一方面觉得惊悚,一方面也很是心疼蹇云游。蹇云游的实力上涨之后她身上的封印也稍微松了一丝,魂力波动和蹇云游同时提升到了高级上等水平。
踏雪看着蹇云游那梦幻般的流动变幻着色彩的左眼,仿佛像是要被这只眼睛吸进去了一般。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清醒了过来。蹇云游融合了龙鳞幻蝶的左眼的魔力似乎已经超过了龙鳞幻蝶本身。
“你能试着抑制一下龙鳞幻蝶的力量么?”踏雪有些不好意思,“刚刚我感觉自己要被你的左眼吸进去了,太吓人了。”
“嗯,我试试。”蹇云游闭上双眼,运转有关抑制永久融妖决融合妖宠后产生的异象的辅助法门,大概过了三十秒,他再次睁开双眼,左眼球也恢复为和右眼一样的白色眼睑,暗蓝色虹膜,黑色瞳孔。不过踏雪总觉得这两只眼睛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左眼还是比右眼更加令人沉醉,细细看去又不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于是只能作罢,不再关注蹇云游的眼睛。她通过心灵频道唤醒了陷入幻觉的翻天,让他好好看门,而后睡回自己的小窝。
天际已经有了一丝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