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位上的灯一盏盏熄灭，每个人走前都会和林子熙报备。她是这间办公室的leader，在这里，不论做什么都要得到她的许可。
时间指向晚上九点半，钢筋水泥森林里，林子熙左右扭着脖子，换得片刻放松。
她有点后悔放走菲欧娜，方案粗略看着没什么问题，但距离她的要求还差得远。
她想打杯咖啡提提神，可罐子里只剩下危地马拉，她不喜欢这种口味偏酸的豆子，延续着对菲欧娜的失望，她对公司HR也不满起来。
咖啡喝不成，她终于想起了凉透了外卖，反正也都是些冷餐沙拉，温度倒不是口味的关键衡量标准。
可才打开盖子，她又摇了头，最厌恶的美乃滋竟然铺满了食材表面。她再三备注不要任何酱料。塑型期里，她只需要柠檬汁和一点调味盐就够了。
“没有一件事让人满意。”
林子熙自言自语，冷气吹得她直发颤，突然想起罗小笠的话：“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什么是能让你满意的。”
罗小笠是林子熙最好的朋友，这么多年虽然各自生活轨迹不同，但却完全没有妨碍她们之间的感情。
大概是因为罗小笠是个没什么要求的人。这倒不是林子熙看不起自己的闺蜜，罗小笠也这么认为。同样的，她觉得这世上除了她，没人再能受得了林子熙。
林子熙却不这么觉得。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样勤奋谨慎却总被人说成苛刻挑剔？她这么努力，这么拼命，都是为了那个高一点、再高一点的预期。难道事事要求完美是错的吗？难道不断追求，不满现状是错的吗？如果这些都是错的，那过去的二十几年，她又在做什么呢？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林子熙关了办公室的灯。不远处工位上，一只荧光棒格外耀眼。
她走过去，这是菲欧娜的工位。大概是走的太急，竟然忘了带应援的“武器”。
林子熙不禁又暗自摇摇头，要不是做了传媒相关行业，她这种一向跳过娱乐版的人，怎么会知道“应援”这种词，就更别提追星了。
想到这，她记起菲欧娜说过楼群里有家咖喱猪排饭很好吃，反正今天诸事不顺，干脆破戒吃些好吃的。
内心不能得到满足，总要让碳水满足肠胃。
“健身游泳感兴趣吗？了解一下吧。”
“不用了，谢谢。”
“小姐，新店开张，会员卡八折。”
“不用了，谢谢。”
林子熙办公楼下盘踞着全城最热闹的夜市，往常她总是飞车略过，竟不知道夜幕下，这里和白天完全是两个世界。
“新鲜出炉的红豆烧，小姐，红豆烧，刚打出来的，要尝一个吗？”
林子熙正准备习惯性的摆摆手，肚子咕噜噜的叫出了声。
“小姐，还没吃晚饭吧，来，尝一个吧，很甜的。”
摊主是个阿姨，这个年纪特有的笑容让人莫名觉得有点暖。林子熙不知所措发起愣，阿姨顺势将红豆烧塞进她手里。
阿姨没骗她，红豆饼很烫，饼边被煎出特有的金黄色，焦香带着热气直钻鼻腔。
“尝一下吧。”
林子熙沿着饼边轻轻咬了一口：“好甜啊。”
阿姨笑得更暖了：“早就说了，很甜的。”
她想起办公室里那份放错酱料的沙拉，用力点点头。
“请问，这个多少钱。”
“请你尝的，不收钱。”
摊主嘴角上扬，温和又自然，好像有种魔力，一种让人乖乖听话的魔力。
林子熙也觉得奇怪，就算今天想放肆一下，红豆烧这种高糖分的东西，她都是坚决不会碰的。也不知道怎么的，阿姨递到面前，她就是想要咬上一口。
“阿姨，要给钱的。”
“小姑娘，你真善良。”
“不是的，阿姨，吃东西都是要给钱的。”
摊主又笑起来：“非要给的话，就用这个换吧。”
林子熙顺着她的手看过去，不远处一块一人高的广告牌，正闪着紫色的光。
“那是？”
“那我小儿子的店铺，新开张的。你不要付我钱了，去帮他捧个场吧。”
林子熙歪着脑袋看：“胺多。。。”
“胺多酚贩卖机。”阿姨接过她的话。
广告牌亮的刺眼，林子熙看不清。
“这店里卖什么？”
“你不必买，捧个场就好，他今天第一天开张，要有点人气才好呀。”
林子熙手里的红豆烧只剩下一口了，阿姨坚持不要钱，她默默点头，交换就交换吧，总比欠了人情好。反正食物上已经破戒了，只这一晚，那就不如全都放松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