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可怕……但他救了我。”小虫沮丧地低下头，心情复杂。
“其实，我很感谢他没有把你送到治安所，否则麻烦就大了。”獬人的语气隐隐透着后怕。
“我不能去治安所吗？”小虫不解地问。
“我不是跟你说了，以出城的路为界，往西随便去哪儿玩，往东一步都不能踏过！”獬人的语气忽然严厉。
小虫慌忙点头。
“治安所的所长……有一些不好的传闻……反正别过那条路就行了。”
“那我不出去了，就在家照顾弟弟。”
“不行，你必须出去！”獬人猝然道。
小虫吓了一跳，面露惧色。
獬人意识到嗓门太大，赶紧轻咳一声，柔声说：“别在家里多待。”
小虫疑惑不解，但敏锐地察觉到父亲有难言之隐，想了想，问：“那我去找救我的哥哥玩可以吗？我感觉他不是坏人。”
獬人先是一愣，后点点头，“也行……对了，你要叫他先生，他教你什么，你就学着。”
“嗯！”小虫答应。
床上的男孩醒过来了，手指从嘴里抠出一点糖渣，又塞回去吮着，睡眼惺忪。
小虫看了小靴子一眼，站起来，凑到父亲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我会想办法的。”说完，獬人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嘱咐他好好休息，随后起身离开。
小虫温了一条毛巾，给弟弟擦拭脸颊，待他睡下，寻思要出去找少年，还惦记着叫他先生，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墙外有人说话。
“头儿，卖假药的胡郎中死了，弟兄们的病怎么办？还有小靴子……唉！”小辫子青年叹了口气，
“我早就知道了，就郎中院子里的那一分田，每年能种几百斤药材出来？”獬人烦躁地摆摆手。
青年哀声叹气，束手无策。
沉默了一会儿，獬人忽然说：“我有消息，治安官那儿有药。”
“什么？！”
“嘘！”獬人把青年拉到身边，声音压到极低，“上面给治安官发的配给里有药，是药厂调出来的胶囊药。”
青年的嘴唇像风中的树叶一样颤抖，“胶囊药啊！听说像仙丹一样，吃下去百病全消，可是……”
“我知道，治安官的东西，谁碰谁死！不过，药是会过期的，等到过期了，就会清理出来……王杞说，他能弄到一些过期的药物。”
“过期的药物，还有用吗？”
“标明的过期时间会比真实时间提前一些，过期不久的话，说不定还有效果。”
“但……王杞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啊！”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他要的太多了，我们承担不起。”
……
……
舒克一号咬坏了竹轮，溜了。
俞瑾为它感到惋惜，显然，它没有把握住这个超越物种极限的机会。
而舒克二号、三号和四号完成了奔跑强化，已在强化力量了。
“果然是神石！”见到老鼠的变化，陈潭啧啧赞叹。
“那你为什么没有得到强化？难道你的虔诚还不如老鼠吗？”俞瑾挪揄道。
“是距离，先生，我没把握好距离。”
“哼哼。”
俞瑾看了一眼瓷砖和铁丝网砌成的鼠舍，舒克们好吃好睡，没有出现变异之后死亡的状况，辐射引发的进化相当稳定。
“先生，什么时候让我来试试？”陈潭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等我试过了没问题，你再上。”俞瑾用不容置否的语气说。
“可是……先生，你说过，辐射的影响一般是不可逆的，只有我不同，为什么不让我先试？”
“让别人替我承担风险，既狡猾，又无能，”俞瑾一振袖子，“我不屑为之！”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放心好了，我不是鲁莽的人，已有万全之策了。”
陈潭正要问万全之策是什么，忽然，瞧见门外的廊柱后面躲着一个小女孩。
用来支撑雨檐的木柱只有两寸宽，根本遮不住一个人，一眼就瞧出是他们昨天救下的獬人女儿。
“有事吗？”俞瑾站在门口问。
小虫缩着脖子，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憋了半天，忽然壮胆似的大喊一声，“我不怕你！”
“我不需要别人怕我。”少年转身进屋。
见他要走，小虫连忙喊住，“喂！你……你在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
“是爹爹让我来的，他、他说要喊你先生。”
“称呼我什么都行。”
小虫抱着柱子，仿佛这是她唯一的支撑，勇气的来源，她的嘴唇咬得发白，见少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里窝火，很想冲上去和他理论，可一想到郎中的死状，又害怕起来，进退两难。
“你多大了？！”她大着胆子喊。
俞瑾愣了一下，小女孩问的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年龄，他皱眉道：“十七？十八？”
“就比我大几岁，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句话说完小虫就后悔了，因为少年一步跨出了门，向她走去！
脊背登时窜起一股凉意，想要逃跑，腿却先麻了，一步也挪动不了。
俞瑾没有看她的脸，目光落在地上，一字一顿地说：“你把我的地板踩脏了。”
小虫是赤脚跑过来的，一脚的黑泥，在廊道上踩了好几个脚印。
这下被公开处刑，脸皮子顿时臊得通红，蜷起脚趾。
“去穿双鞋吧！”俞瑾翻了个白眼。
小虫放声大哭，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回到屋里，陈潭奇怪地问：“她过来就是为了哭一声的？”
俞瑾甩了甩手，道：“小孩真讨厌。”
对小鼠的研究继续进行。
他取了一组新抓住的成年小鼠，取名贝塔，从一号到五号。
贝塔组用来测试放射源的辐射衰减范围，由远及近放置，直到测出引发变异的临界距离，这样，俞瑾亲自实验的风险就会降到最低。
“治安官应征在三月份，我们要加快进度了。”俞瑾说。
“先生……应征和进化有关联吗？”陈潭不解地问。
“除了治安官，没有人知道考核内容，为什么？”俞瑾反问。
“失败的人都死了。”
“杀鸡尚要挣扎，何况人乎？人不是那么容易死的，死亡原因一定是受到了致命伤害，比如头部遭重、失血、缺氧、中毒等等。”
说到这里，俞瑾摊开手，“这是在玩大逃杀吗？亦或是野蛮角斗？但是，参加考核的人几乎都是垂死的老人和绝症病人。老人的战斗毫无观赏性，所以，丛林法则的淘汰方式不合逻辑，我能想到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通过一种外界手段刺激变异，使用辐射或是药物，应征者就像舒克们一样，超越了物种的限制，‘治安官’是一个用武力支撑起的头衔，力量就是权力。”
两人正讨论着，门口又传来小女孩怯生生的声音。
“先生……”
小虫站在门口，害羞地低着头。
她换了鞋，小羊皮的黑色方口皮鞋，搭配一双素净的白袜子，两条嫩藕似的小腿并得很拢。
台阶下的泥泞里放着一双雨靴，她是洗干净脚，穿雨靴过来，再换皮鞋的，可以说做的很细心了。
“现在我可以进来吗？”她的眼睛乌溜溜地转着，不经意地扫过少年的脸，偷瞄他的反应。
“不可以。”俞瑾冷硬地拒绝了。
“为什么？！”小虫生气地嚷着。
“这是我家，为什么要让你进来？”
俞瑾的耐心值正在降低，他很清楚小虫来的原因，多半是獬人知道毒坑环境肮脏，细菌滋生，所以把女儿推过来，让他带孩子，真受不了。
小虫被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觉得少年既小气又刻薄。她一点不想来这里，可又气不过，想要赢他一把再走，否则气鼓鼓的在肚子里，消不掉。
她眼珠一转，想出个妙招，问：“那……你不是先生吗？”
“嗯。”
“听说先生学问很大，我有个问题，你要是能答对，我就乖乖离开，再不来烦你，要是答错了，就让我进来，怎么样？”
“问完快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