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气温让人昏昏欲睡,在家午休了半个时辰,院门外就有人叫母亲一起去画布坊了。
门外的人都是一些妇人,一见谷纨跟在母亲后面出来,无不艳羡,纷纷开口道:“莫坊,你有一个好儿子啊,如果我家的小子有谷纨一半,晚上睡着了都会笑醒!”
全部的妇人都是赞同,然后直接把谷纨称赞成了天底下最完美的儿子了,把谷纨说得小脸是一阵绯红,一路上都是低着头,踢着泥土路上的石头,而谷纨母亲则是笑脸大盛,就算谷纨修行天赋再低下,母亲都从没有对他失望过,谷纨非常孝顺,这就足够了,雅子冲有三千多人,以画入道的这么多年能有多少人,一家出了一个,祖坟都冒青烟。这可不是戏言,一个平常人家里只要有一个能以画入道,那旺盛的气运都会在祖坟上空形成一道气运长烟。
路上有些妇人把话题引到了谷纨母亲竟有魄力将谷纨送到私塾学习,都对她很钦佩,不怕谷纨的束脩把家拖垮,更难得的是竟然坚持了两年。一个弱势妇人不受别人欺辱已是难得,她却能活得如此刚强!
......
画布坊坐落在雅子冲的边缘,紧靠着'镇墙',占地百亩。画布坊建在此地的主要原因是雅子冲外的山上有优质活泉,便于取水。
画布与画笔同样有九品划分,一品最低,九品最高,画布坊只能制作一二品的画布,大多供给东扬城。这座城池是个中等城市,有人口千万,画修的数量有近十万,一二品的画布的需求很大。
雅子冲在东扬城周围的村镇里有点名气,因为负责供给一二品画布的村镇也就只有三个,画布坊的主人在此城无不是有莫大的关系,实在是有权有势之人,比镇长等人还有权势呢!
画布坊有三十三个工人,三十个妇人,只有剩下的三个是男人,主要是搬运一些画布的原料等重活。
画布分为两种,纸质和皮革质,纸质的画布主要原料是植物纤维再加入一些有灵性的灵草灵花,皮革质的则是有修为在身的野兽妖兽。一张纸质画布的制作工序谷纨仔细看过,一共有十八道工序,一样样原料,都先要单独处理,每一道工序都很严格,处理所需温度时间都很严格,谷纨对此很是仔细地观察过,也用心记下了。
画布坊按照制作工序把工坊划分为了十八间,谷纨和母亲轻车熟路地来到自己的位置。
母亲负责的是将画布的最重要的原料灵元花烘干研磨碎,然后放到一边等别人端走。这是一件很精细的活,就算画布坊里也就只有两个人才能胜任。灵元花是赋予画布灵性的灵药。
谷纨站在一边,只等母亲将灵元花烘干,铲起来后,就丢几朵下去。这是母子两的默契,还有熟能生巧才能做到!母子两的默契搭配,效率比别人高得多了。
没多久,画布坊中就热火朝天起来,温度极高的火炉生起火,画布坊里的温度开始急剧升高,谷纨开始汗如雨下,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只有汗快要滑落时,才会快速抓起旁边的抹布,一抹,就丢到一边,又埋头埋脑地干起活。
一个时辰后,有一辆推车从外面被推了进来,推车上面有一个一人高的铁桶,一个四十多岁样子的妇人推车进来,对谷纨母亲喊道:“阿四,凉茶来了,快来喝几碗......哦,谷纨也来了,懂事哦,知道体谅自己娘!”阿四是对母亲的称呼,因为她在娘家排名第四,从这个妇人对母亲的称呼可见,妇人在母亲未出嫁时也是与母亲相熟的。
谷纨母亲站直身来,抹了一把汗,长呼一声:“呼......这种活一定要锻体到一定程度才能坚持得长久啊,体弱的人在这里呆上两天,怕不是要短命十年呐!”
“嘿,你总是这样说,哪知多少人想要你的工位呢,只是燥热些,报酬却比别人多了一二十铜币,我跟你说,昨日......“后面的话,妇人说得很小声,凑到母亲的耳边,一手掩着嘴,一边告状着,不用说,后面的是一些眼热的人的议论,就是不知有几分真,这些妇人啊,就喜欢谈论这些。
谷纨则是没有兴趣听这些,在旁边大口大口灌着凉茶,谷纨偷眼看了眼那边热火朝天的议论,有时,谷纨都有些神奇地想,这些妇人是怎样一边大侃大谈,一边却不落于人的干着活的呢!真是让人费解。
谈论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妇人负责的工作是从开工时起就烧好凉茶,之后推着车,把凉茶推送到各个工位去,不能耽误。
早上卯初时开工,午时末收工,下午末时末开工,戌初时得以收工,如此每过一个时辰都有凉茶推来,天慢慢暗了下来,到了收工的时候,外面有响亮的钟声响起,所有工人一听,精神一振,互相吆喝着离开了工位,走到外面,第一眼就看到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一支笔和一本小册子,男人的衣着很华贵,衣服颜色很鲜艳,材质不凡。
每个工位做了多少活都有人详细记录好,那男人就是凭此发报酬给工人们。
男人身前拥挤着一堆人,一个女人五百只鸭子,三十个女人拥搡大叫,那画面,将那男人吵闹得眼睛发蒙。终于,男人受不了了,大吼一声:“全部排队,不排队的没有报酬不要怪我啊!”
一瞬间,全部的人都老实了,认认真真排起队来。
谷纨则和母亲始终在众人身后,等其他人差不多都走了,才上前,等拿到了报酬,谷纨母亲对那男人说道:“王工头,我今天照例去废品堆中淘一些次品画布给我的孩子,这是十个铜币,您收好!”谷纨母亲从刚得到的一银币五十铜币中拿出十铜币,交给‘王工头’。平时她得到的工钱只有一百二十铜币,现在得到这么多是因为有谷纨的功劳。
王工头看了她一眼,挥挥手道:“去吧去吧,这钱啊,你自己拿着吧,只是十铜币而已!”
谷纨母亲颇为不好意思,但还是欣喜地收了回来,拉着谷纨往堆着残次品的画布的一个小房间走去。王工头见母子两走了,从怀中掏出十几把串起来的钥匙,一一将各个工坊锁了起来,临走前对着在残次品房间内的二人喊道:“诶,你们两个,走的时候记得把门锁好,不要把老鼠放了进去!”
就算残次的画布,海量的堆积起来,那灵性也很是惊人,灵性未开的畜生,对这样的环境最是渴望。曾经就有过这样的事情,这个房间有次没有关好,跑进了几个老鼠,久居在此,在里面成了气候,最后竟杀死了十几个工人。这使得画布坊的主人大怒,将当时的主管撤了下来,因此这个肥硕男人才得此肥差。
见里面连连应声,肥硕男人满意地点点头,摆着粗壮的肥手,摇摇晃晃,哼着曲儿离开了这里。
残次品,即灵性缺失太多,或有较大的破损的产品。母亲平时为谷纨选的最多的是那些有破损的画布,因为这种残次品的灵性并没有缺失太多,对于显化并没有较大的影响,而缺失灵性的画布,并不能很好地承载精神力,对于这种画布,画布坊也会按时清理掉,大多是混在普通画布中贱卖掉。
在这个房间里面,谷纨的母亲端着油灯,为谷纨照明。房间里堆着快要达到房顶的画布。
无数一二品的画布混杂在一起,使得这里面的灵性极为惊人,天地元气聚集起来,氤氲缭绕,浓郁到吓人的地步,这实在是个修习武道的宝地啊!
对于谷纨来说,最适合的画布反而是那些一品的画布,二品的太高级,而他的精神力太弱,不能穿透画布,更别谈显化了。
这个房间里没有窗户,房顶也被糊了起来,有些沤了很久的画布已经开始腐烂,使得里面的空气很闷热,在里面翻翻捡捡,没一会儿便汗流浃背了。
找了三刻钟,谷纨翻出了十九张比较优质的,卷了起来,便叫母亲走了。
回到家,母亲让谷纨先去洗澡,她则淘米煮饭,等谷纨洗好,她才去洗澡。
当她洗好出来后,锅里的饭已经熟了,母子两就着中午的菜吃了起来。
母子两的生活虽苦,却不难过。二人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的生活,让谷纨的心里颇为满足。
吃完饭后谷纨照例修炼了片刻,直到精神力快要耗尽,便沉沉睡去。虽然精神力快要耗尽时脑海刺痛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很好入睡,睡得很沉,第二天起床,也没有睡眠不足而头昏头痛的症状。
第二天,第三天,谷纨都去画布坊帮母亲,这些都是谷纨自己要求的,他母亲要求他在家修炼,但这让谷纨很不好意思,觉得母亲辛苦,而他待在家,会心里不好受。而他觉得两人相依为命,都要互相珍惜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