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苑哭笑不得。
人生待她已经如此波澜，可是缝隙里还是充满了他人的闲言碎语。“人言可畏”，令人害怕到可能会毁掉一生，可是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穆宣倒是很体贴她，处处为她着想。所以后面在公司里柳清苑倒是听不到太多的闲话了，表面上所有人都和和气气，谈谈工作之余，也只探讨一下下班是否要去喝一杯这种生活中最末节的一些碎事。
一时间看起来各方相安无事。
虽然表面波澜不惊，但是每个人内心的巨浪却在肆无忌惮翻滚着。
至少柳清苑是。所以就算选择了那么多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但是有些深入骨髓的事物还是会在自己稍微有些松懈的时候侵袭上来。
去世的母亲流产的孩子，和穆宣也迟迟没有进展，但是内心里其实更害怕的是自己会不会有一天真的突然收到了一份里面装载着陆祁墨已经签了字的离婚申请书。
“你最近工作得太拼命了，”穆宣在工作期间空闲的时间里来着看过几次她，“你这样下去身体会跨的。”
但是对于这种温柔体贴，柳清苑都微笑着摇了摇头：“工作让我冷静了很多，而且我还有不得不夺回来的东西。”
穆宣一听这话，眉头就皱起来了，沉默半晌。
“放弃柳氏不好吗，现在和我一起经营我们的公司不好吗？”划破沉默的时间的是穆宣的怒吼，“柳氏柳氏柳氏！全部都是柳氏！你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柳氏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本来还在好好看着数据的柳清苑诧异抬起头，她一时间愣了，脑子里只有穆宣怒吼着让她放弃柳氏的声音在嗡嗡作响。
“不是吗？你和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柳氏吗？”穆宣冷哼一声，“夺回重要的东西，不就是柳氏吗？”
“柳氏可是我家里的产业啊！”柳清苑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我夺回本来属于我的东西有什么不对？”
“呵，你家里的产业？就是你那出轨的父亲的产业？现在全部落到柳絮他们手上的产业？”穆宣突然笑开了，看着柳清苑。
“啪——”穆宣的头被突然舞过来的力道给扇到一旁，气得喘气的柳清苑扇了他一耳光。
“正是因为柳氏现在在外人手里，所以我要把它夺回来。”一字一句，柳清苑说得十分清楚，“我不否认那个男人曾经出轨，但是柳氏的发展有我妈的一份，就算我妈死了，那个也是我的一份。”
穆宣也回过头来直勾勾看着柳清苑，柳清苑继续慢慢说道：“如果以后你出轨了，这公司里有我的一份我也会毫不留情地拿回来的。”
听到这话，穆宣冷静下来了，沉默半天才伸手抱住了柳清苑。
“对不起，我失控了。”
柳清苑摇摇头，不说一句话。
穆宣见她毫无反应，只得叹口气，然后径直离开了。
柳清苑是清楚的，以前在外留学的时候，穆宣对她的身份一直耿耿于怀。就算两个人谈了恋爱，穆宣还是会顾虑到自己家里经济情况，穆宣的家境不算太差，但是和柳氏大小姐的柳清苑比起来，自然是云泥之差，所以那个时候内心就有些自卑的穆宣在能为柳清苑花钱的地方上是绝不手软的。
柳清苑虽然不善言辞，但是还是能够看透穆宣的想法，虽然她也劝过穆宣很多次，但是穆宣一直无法跨过心里的那个坎，后来柳清苑无法，就只得让自己变得朴素起来。
后来穆宣学业有成，成为了万众焦点过后，手里自然也变得富裕起来，为柳清苑花钱的态度更是肆无忌惮，只要是柳清苑表示有好感的，都二话不说买下来。
这种自卑心理虽然带给了柳清苑丰富的物质生活，但是柳清苑的内心却隐隐充满不安。
穆宣刚才叫她放弃柳氏，柳清苑也能够理解。或许穆宣的内心里没有明确的态度，但是那种自卑太久，就变成了下意识。
如果柳清苑能够放弃柳氏，她自然就从柳氏的大小姐座位上掉下来，自然也不会再是天之骄女。丧失柳氏这么大个背景，柳清苑现在和他在穆宣公司里工作的话，就只是个普通高管，自己的身份自然高于柳清苑，那么自己就能站在比柳清苑还高的位置。
那个时候，就不是穆宣仰视柳清苑了，而是柳清苑被穆宣俯视。
穆宣在社会的中低层太久，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爬到高处的机会。
柳清苑不怪他，甚至内心毫无波动。
她无法否认自己和穆宣在一起，除了内心的爱恋之外，还有更多的不纯粹的情感，夺回柳氏是一方面，给夺走柳氏的柳絮母女一点颜色看看也是一方面。
但是发现自己因为穆宣的态度而毫无波动这件事无异于朝她平静的内心深处扔了一大块石头激起层层涟漪。
柳清苑愿意和穆宣在一起，她自己是相信更多因素是因为对穆宣的爱所以才在一起的，自己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是和穆宣在一起的，自己对穆宣的爱或许已经不纯粹了，但是自己肯定是爱穆宣的。
但是这么多事情过后，柳清苑已经没有信心自己能够大声说出“爱穆宣”这三个字了。
究其原因……
陆祁墨。
柳清苑开始有点恨自己的不争气，一起和陆祁墨发生饿了这么多的事情，现在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然还是他。
闭上眼睛，陆祁墨的音容相貌开始在脑海里不停上映，柳清苑想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讨厌，甚至还有点高兴。
“柳小姐，最近您的心情仿佛很好？”爱丽端着象牙白的咖啡杯走了进来，里面的咖啡在柳清苑的要求下最近是无糖的。
爱丽是柳清苑到了公司后自己挑选的秘书兼助手。
穆宣给了她一份清单，都是秘书部的精英们的简介，穆宣说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来当自己的助理，柳清苑看了看清单想了很久，最终挑选了一个容貌并不特别出众，但是眉眼之间全是可爱灵气的姑娘，就是爱丽。
爱丽出入社会没几年，但是大风大浪见过不少，在公司里处理事务的能力也能算上一流。柳清苑喜欢爱丽眉眼间那股灵动之感，这和多年前未经世事的柳清苑很像，仿佛一滩清水。
可是爱丽并非未经世事的人，于是柳清苑感动了，能够经历这么多事还保持自己本心的人，自然是可用之人。
一个人的清纯是可以装出来的，但是整个神态之间的那股灵气，这东西太玄学了，是没法假装和伪造的。
这个时候柳清苑下意识会将爱丽和柳絮比较，明明岁数差不多，但是柳絮的眉眼间更多的就是算计的颜色了。
只怪自己当初太过于天真，没有看出来罢了。
“是啊，我想到最近喜欢的那件衣服打折了终于可以去买了，高兴得睡不着。”眼见爱丽进来了，柳清苑微笑应答到。
“诶，即使是不打折的时候柳小姐你也可以去买啊，”爱丽放下咖啡微笑看着柳清苑，“反正穆总对你这么好，你俩又不缺钱，喜欢什么买就是啊！”
爱丽说得一脸羡慕，随即又嘟囔着：“我也想有钱能买什么就买什么啊……”
“可是！”柳清苑看见爱丽撇着嘴鼓着脸，清清嗓子拉开了自己的抽屉，“如果不节约用钱就没有办法送你礼物了啊！”
然后从里面拿出了包装精致的一个盒子，海蓝色的包装纸上面印着蝴蝶飞舞的暗纹，盒子上面用水蓝色的丝带缠绕着打出了一个漂亮的礼结。
爱丽有些诧异，然后满脸惊喜接过了盒子。
“我能拆开看吗……？”和外国礼节不一样，在国内更多时候礼物当着送礼人拆开是有点不礼貌的，但是爱丽实在是太好奇了，她漂亮的上司会送她什么，于是只好胆战心惊问了一句。
柳清苑作为留过洋的人自然不介意，点点手朝着礼物示意一下，然后继续满脸笑容地看着爱丽。
爱丽得到准许了就开始拆丝带拆盒子，虽然内心里充满了焦躁和好奇，但是拆礼物的时候爱丽还是显得很有耐心，没有胡乱一顿撕开，而是慢慢的找到封口的地方轻轻拆开而已。
“哇！这是我之前说过的英文小说！哇！洛曼森的巧克力！我最喜欢这个了！哇！”看见里面用和包装纸颜色相近的盒子里装的各种东西，爱丽终于有点小孩子模样地开始欢呼。
嘴里还不停说着“谢谢”，满脸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也是大姑娘了，生日礼物只送了这么寒酸的东西，真是抱歉了。生日快乐爱丽，这一段时间你一直陪着我，谢谢你，麻烦你、辛苦你了。”看着爱丽高兴的神色，柳清苑也被感染了，微笑着站在办公桌后。
“这能叫寒酸！”爱丽怪叫一声，“这么用心的礼物能叫寒酸！”
“柳小姐，就算您只是简单说句‘生日快乐’就足够了！不麻烦不麻烦！这只是我应该做的，我还嫌不够努力呢。”爱丽马上摇摇头，但是还是止不住的高兴神色。
“这里还有一个小盒子，这是……”马上爱丽就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盒子，拆开小盒子，里面一个银色的吊链上面挂着一个小天使抱着一把弓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