卬道:“当时推介安度为长者的就有长者百涞、罗、兑,这些人肯定会支持安度当酋长的,况且还有莫度,他们两兄弟几乎是形影不离地长大,而且现在莫度身为长者,自然会支持自己的兄长为酋长的。这样一来,安度就有四位长者支持,应该没事了。”巴达道:“不!你有很多事都没有看清楚。长者雄死后,长者百涞的威望在族中是最高的,当然有他的支持那是最好的,只是现在他年事已高,说不定到时候就已经魂归血涯;你没有提到长者敖,虽然长者敖当时没有推介安度,但是那是因为他知道,安度并不是很适合当酋长这个位置,不过若是到时候真的有什么事,长者敖是会坚定地站在安度身后的,你不要以为长者敖平时只会嘻哈玩笑,他的头脑清醒着呢,不过同样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活到那个时候;长者罗和长者兑,现在并不能作为依靠,我前两日和他们说话,他们都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即便是你,也知道长者政到时候可能会反对安度成为酋长吧?是的,他是个难以驯服的角色,之前没有成为长者的时候,为族众做了很多事,但是当他成为了长者,却只看到上面的酋长之位,只要不是他当酋长,不管其他人谁被选上,他都会闹一番的;最关键的是莫度,你可不要小看他,之前他就曾流露出对安度的不满——他自知自己的天资赶不上安度,但是他却极端痛恨安度的懒散,认为他浪费了上天给他的天赋——如果安度当酋长之后勤勉一点,可能莫度还不会有什么事,如果安度稍稍有所懈怠,只怕莫度会暗地里作出蠢事来。”
卬道:“不会吧!我看莫度平时都是十分恭谨,应该不会那般作为吧?”
巴达道:“你真的是小看莫度了!你说一路迁徙过来,他根本就没有做什么事,但是为何在血族大会上会有三位长者推介他?他做事从来不显山露水的。当然,我也知道他的志向远大,可以说比我们都还要远大,以后他当了酋长,只要诸事顺利,他会将我们血族带向繁荣鼎盛的。但是他要当上酋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因为别人都觉得他可怕,害怕酋长这个重任由他来担当,害怕这份权力到了他手里会伤害到自身,所以虽然有人愿意他当长者,但不会有人愿意他当酋长的。”
卬听了,沉默不语。
巴达道:“现在的人和我们那时不一样了,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所以我现在也不想再当酋长了,这个位置不再是以前那样的了,你现在坐在上面,也要随时注意。”
卬茫然地道:“难道我们血族,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巴达道:“你是说什么?”
卬道:“照巴达酋长你这么说,我们血族现在好像已经完全成了一盘散沙,就连这长者之职,和酋长之位,也成了我们勾心斗角的追逐之物?”
巴达道:“也不全是。不过年轻人想要升任为长者,长者想要继任为酋长,这个都是很自然普遍的。”
卬道:“那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唉,真怀念从前,那时候全族人在你的带领下,同心协力,无论做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做到。我们相互礼让,相互体恤,那种团结友爱的氛围,让我们全族人都觉得温暖。”
巴达苦笑道:“要是你有这样的想法,你以为过去就平和无事,那可就真的错了。”
卬似乎有些不相信地道:“你的意思是?”
巴达叹了口气,道:“无论是从最初我们尼族聚居断谷,还是到三百年前忽达酋长谋求徙居外地,还有我管理血族的这么多年,我们血族,明面上的分裂和争斗是没有,但是暗流涌动的计较却从未停歇。”
卬道:“是吗?我怎么从来都没觉得?”
巴达道:“等你当上酋长之后,这些事就会逐渐地涌现在你的面前,以后你就知道,这些事是一直都存在的。此前我也觉得困惑,觉得疲累,从去年我在平阴住了这么久,和清蠡说到这些,她告诉我,这些事,无论是在哪个族群,都是有的,我们不能要求万众一心,什么事都不争不斗,这是不现实的事情。但只要我们在生死存亡之际,我们能够摒弃成见,团结在一起,共渡难关,那就够了。就像当初我们说要迁徙到茂山来,很多人都不愿意,但是我们最后还是要走,最终也来到了茂山。现在我们背倚茂山,耕植长原沃野,即便是以后有了十几万人丁,也完全不愁,这就够了。“
卬想了一想,道:“难道现在我们血族之中,很多人都是阳奉阴违地做着事吗?”
巴达道:“这是肯定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这完全无法避免。你不要觉得有人在心底腹诽,便不痛快;你只要注意到,他们在表面上还是遵从你的命令,遵从长者会议和血族大会的决定,那就够了。你只有明白了这些,也才能当好这个酋长,知道吗?”
两个人随后又随便聊了些,最后巴达告诉卬,他可能过两天就要走,因为他要赶上清蠡的产卵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