卬见了,念动咒语,解开了施在那人身上的禁制之术。那人身形一晃,不知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卬专心谛听,却感到那人并未离去,就在附近。
没多久,少帝和卬看到,那人手持着两根芦苇杆,走了过来。少帝还要诧异那人想要做什么,却看到那人分别将芦苇杆的一端放到少帝和卬的一只耳朵中,另一端则含在他的嘴里。
少帝和卬还在犹疑,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耳中响起:“我乃洪荒大陆西方天海寿麻。”
少帝觉得新奇,道:“这声音就是你说的?”
那人点点头,道:“是的。”
卬道:“你却是怎么发现这个办法的?”
那人道:“我们族群之人,相互交谈,要是就这么凭空呼喊,即便是面对面也不能听见;但是要是我们都躺在地上,让我们的耳朵贴着地面,即便是轻言细语,我们也能够听得真切。不过现在让你们都趴在地上,肯定不合适,因此我便想着用什么东西,让我的话直接传到你们的耳朵,你们可能就会听见了。现在看来,果不其然。”
少帝点点头,道:“这个办法果真不错!”
那人道:“现在我们便可以好好地谈一谈了。”
少帝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人道:“我们故国也不是洪荒大陆的天海,本来是在南方的沧海之中的流洲,不过在两千五百多年前,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流洲被滔天海浪所淹没,好像完全沉入到了大洋之中,我们故国也完全消失。我们有一部分人大难不死,历经千辛万苦到了洪荒大陆上。随后我们定居天海。此次我来这里,本来是想寻找已经沉没的流洲,但却没有什么收获。”
卬道:“沧海之中的流洲?你即便是去寻找流洲,方位也不一样。”
少帝一听,也立即警觉地道:“对!你可不要对我说半句假话,否则就不要怪我无情!”
寿麻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我们族群本来就凋零衰弱,人丁稀少,平常也很少能够相互交流。现在能够和你们这般畅谈,真是我人生快事!我又何必对你们虚言?”
少帝道:“那你且好好说说,为何你寻找流洲,却到了小甘洲?”
寿麻道:“我们族群之人,原本就善于潜水,成年健壮之人,能够在水中呆一两个时辰,泅游数十里远;我们又善于航行,只要给我们一根丈长的木杆,我们便能凭借其浮力,漂流几百里远。我本来是想向南,直往流洲方位去的,但漂流了十几天之后,却根本就没见到岛屿陆地,我却被那西北风吹着,偏离了方向,因此只得转到这边来。”
少帝道:“你为何伤了赤鬼?”
寿麻道:“哪个赤鬼?”
少帝道:“赤鬼就是居于东林浅井的重生之鬼。此前他曾经遭遇到了你,他向你询问,你却根本没有回答,之后你向他吹了一口气,令他受伤。”
寿麻道:“你们现在也知道,如果我像你们这样寻常说话,即便是大声疾呼,却也没有声响。他那般问我,我对他怎么回答?但是他却以为我无礼,因此便用了他的神通来攻击我。我没有办法,只得自卫!怎么,现在他有什么问题?”
少帝一听,不禁一愣,道:“他现在已经沉睡过去了。”
寿麻道:“已经沉睡过去?你是说他已经死了?”
少帝道:“死倒没死,他们一百多年之后就会醒来。”
寿麻顿感委屈,道:“既然他安然无恙,你为何指定我暗袭他?难道你想因此便杀了我?”
少帝想起赤鬼说了,什么事都可以去问夜,不过他和卬两个专程到了小岛,想要寻访到夜,却又没有见到。现在寿麻和赤鬼之间的事,可以说与他无关,他也不便插手。寿麻这么一说,少帝也不便再逼问什么。
卬见寿麻说了这么多,便道:“你却真不是慕道者?也不是慕道者他们派你来的?”
寿麻道:“什么慕道者?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卬瞟了瞟自己手中的酋长之杖,道:“你真不是为他们来夺抢我这酋长之杖的?”
寿麻道:“你这一根木拐杖,却有什么值得夺抢的?”
卬闻言,和少帝互视一眼,却不知道该问寿麻什么了。随后卬道:“那你此后准备干什么去?”
寿麻道:“我们现在暂居的天海,气候太过炎热,环境太过荒凉,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只得暂居于彼。听闻族中老者所说的,我们故国所在,即沧海之中的流洲,却是一个洞天福地,仙区圣境,我们在上面居住,与世隔绝,怡然自得,可以免去多少凶险麻烦。而且我们原本在其上,花了数十代人的心血和努力,修建了许多神社庙宇,还有无数祭祀拜神所用的高塔,有洪荒大陆上所有建筑都没有的典雅神韵,我们也一直都没能再建。
“在洪荒大陆上居住了这么久之后,我们才渐渐地打听到,原来当时我们流洲被淹没,并不是整个流洲地基塌陷,沉入海底;而是因为共工与玄帝颛顼争夺帝位,双方大战,引出了滔天洪水,远在沧海之中的流洲也受到波及,被滔天海浪所淹没,但是那洪水持续了数十年后,已经完全消退!要是流洲又重新露出海面,我们当然是要回到流洲去。因此我还是要去寻找流洲。”
卬道:“你们想要在沧海之中,寻找流洲,只怕会无功而返。要知道当年玄帝与共工两方大战时,可不仅仅是引发洪水,整个地势改变都非常之大。共工临死之际,奋古神之威,撞断了不周山,使得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最后是无数大神,花费巨力,才平息了整个洪荒大陆上的灾难。所以说那流洲现在还在不在,谁也不敢说。”
寿麻道:“流洲乃是我们一国魂牵梦萦之地,我们不能找到已然沉没的流洲,那我们的内心就一日不能安宁,我们的奔波也就一刻都不算停止,我们也就永远都是没有故国的流民。因此寻找流洲,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我们的宿命!”
少帝听了,心有同感,道:“想不到你们倒有这般悲壮的豪情!既然如此,你走吧!不过你们可不要随意伤害别人!”
寿麻道:“这个你且放心!你们能够制服我,却又不伤害我,我自然会听你们的话。”
少帝道:“我们也知道你有一些神通,不过你的这些神通,恰好都被我们克制,因此你也不能奈何我们。现在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你可要珍惜自己的性命!”
寿麻道:“看你说话,倒还真诚!好,既然都说清楚了,那就此别过!”
卬看着火光映照的影子,随着寿麻那极为浅淡的身形完全消失不见,影子也完全没有了,便对少帝道:“我们两个商量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抓住他,你为何这么急地放走他?”
少帝道:“因为现在他于我们来说,完全没有作用。而且他平常都是这般,不易察觉,要是他有心暗算我们的话,让他跟着我们,他要偷袭我们也极为容易。我们怎么可以让这样的人一直陪在我们身边?”
卬听了,思索了好一会儿,道:“对!少帝你说得有理!我们就让他去吧!”
少帝道:“我们已经把此事解决好了,我们现在就好好地歇息,过两天就准备飞回淞浦。”
休憩了两夜一天,少帝和卬凌晨便向西北方向飞去。幸喜一路上并无大的风暴,少帝为了让卬猎奇观赏,特意飞行得很低。卬在空中看到重洋之中,蛟龙翻腾,还有鲸山喷泉,十分震撼欣喜。
到了淞浦,卬又对少帝道,此去断谷有万里之遥,自己拿着酋长之杖也不放心,请少帝送他回断谷。少帝觉得自己吃了那株奇草之后,身体越发好了,甚至那创伤都慢慢地开始重新生肉复原了,便答应了卬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