卬记住之后,便向神天吴答谢,准备离开。神天吴道:“到你明天取得酋长之杖之前,我不能再入冥思而苦修,便干脆等你们几天。此去汤谷有数百里,你们也可以动身了。”
卬道:“我内心急切,也想的是这事。倘若顺利,我最迟后天就到这里来,将我的一魂一魄交付给神明。”
神天吴道:“好吧!此去并无大事,只需在取杖之时小心即可。”
卬再对神天吴拜谢一番,便跨上少帝背上,两个人直往东方飞去。
在路上,卬又将一些事告诉给了少帝。
少帝听说那汤谷是太阳所沐浴之地,便对卬道:“我来小甘洲寻我要找之人,曾在小甘洲东面飞过,见那扶桑之东,仍是茫茫大海,而且仿佛太阳还是从那大海之中升起来的;不过汤谷中午的时候比较冷,太阳在汤谷沐浴的传说,倒可能是真的。”
卬道:“那些传说,也是通过我们生灵祖祖代代,口口相传下来的,到现在了我们也莫辩真伪,有的是在留传的时候慢慢地变了,有的是当时观察描述的就是错误的,留传下来的也是以讹传讹,还有的则根本就只是一些神灵、大巫、长者冥思苦想一番,想当然地去解说那些自然或者鬼神之事,所以我们对这些也不需要全信。”
少帝笑道:“但见你对那个黄毛怪倒是挺恭敬的啊!”
卬道:“这有什么办法?我们人类在他们神灵面前,就仿佛是玄驹(作者注:即蚂蚁)一般,随便伸个指头,就可以将我们碾压,所以我们除了恭敬伺候,又有什么办法呢!”
少帝道:“可能我们蹈风者在他们眼里,也只是如同四翼飞虫吧!”
卬道:“其实神天吴对你,可能比对我要留意得多,以后你要自己慢慢去体味。况且我们刚才走的时候,他也是说的‘你们’,而不是之前的‘你’了。”
少帝道:“神意难测啊,还是等我以后再慢慢体味吧!”
小甘洲东西方向近千里,由朝阳谷到汤谷相距数百里,两个人飞行了大半个晚上便赶到了。果然,相距还有几十来里,便感到一股热气隐隐地蒸腾,让人却步。两个找了一个西向的山脚停下歇息,准备等天明之后再去。
卬心中思虑,一夜无眠,到了第二日刚刚天明,便起身了。少帝也被他惊醒,道:“你今日怎么一反寻常,起来得比我还早?”
卬道:“心中急切啊!”
少帝道:“但是他不是说了要等到日出之后才能去吗?还早着呢!你且休息一下。”
卬见说,便又闭目养神,这次却沉沉睡去,直到少帝将其叫醒。
卬叫了一声,翻身起来,看看太阳已经升起了。此时已是四月天气,此刻正当寅交卯时,两个人便急急向汤谷飞去。汤谷却是南北方向,两个人飞到西边的山上,略一看时,又和朝阳谷别有景致:这东、西两边的两山山顶都是如同鬼斧神工削的平台,但高下不等,西边之山比东边之山高出数百丈,两山之间夹着一水,水面赤红,如同融金;而这两山相向,两边山崖都是翼然伸出,东边的山顶平台的边更是差不多接着西山山崖半腰。而且这旁边除了那扶桑之外,基本再无别的草木。两个人站在西山山顶,只感到一股股热浪从那谷中直散发出来,卬满面大汗,少帝更是炽热难耐。
卬不敢延误,便催促少帝载着自己向那汤谷飞去。少帝强打起精神,驮着卬先飞到汤谷南端,然后便顺着谷中水面,逆流而上,向北飞去。
从南边看去,这汤谷仿佛就是个一个高拱和一个低拱合成的洞门,最上都要连在一起了,而汤谷水面则颇为开阔,有十多丈宽窄。卬在要飞进去时,先祷告了一番:“凡居于大荒之东的诸神,凡居于汤谷之内的诸神,凡居于汤谷之内的诸灵,洪荒大陆断谷尼族卬,循上天之意,及神女丑、神天吴之旨,前来取回尼族故物,若有惊扰,望悯宥勿怪。”
及至飞到那两山之下,汤谷之上,就仿佛进入一个长长的笔直的门廊,而且因为两山交互,遮天蔽日,里面颇为幽深,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那倾斜的悬崖上,除了光莹莹的水精石玉之外,再无其它杂物,更没有什么生灵居住。东山也高有两百多丈,少帝载着卬在里面飞行,因为抵受不住汤谷之水的炽热,少帝飞得很高,几乎是擦着东山的山崖。少帝感到这“门廊”之内空气凝滞,飞行得十分吃力。但是想到背上还坐着卬,便打点精神,奋力前行。
两个飞了一歇,卬道:“我觉得现在这水好像不是当初那样热了,你再飞低一点试试。”
少帝听了,便稍稍降低一点,果然不像之前那样难以忍受,而且可能是因为那汤谷之水流动,飞低一些,反而感到空气流通一些,飞行也较之前轻快。
又飞了片刻,前后总共大约过了六、七十里远近,少帝运用神目,看到那汤谷水流之中有一块大石,就仿佛大江之中的一处岛渚,便对卬道:“那里有一块大石,我们且先去那里歇息一下。”
卬道:“神天吴说了酋长之杖就在大石之中,只怕就是那里,我们下去看看。”
少帝便收了收双翅,直往那大石上飞去。汤谷流水还有阵阵热气腾起,少帝死命坚持着,突然之间觉得热气仿佛已经停了,正在纳闷,却听卬道:“我为我们两个施了‘逍遥物外’禁制之术,不过只能维持一刻钟,我们快点!”
少帝听了,便宛若投石一般,迅速停在那大石之上。大石有一丈见方,高出汤谷流水水面仅有三肘,两个人站在大石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流水缓缓地绕过大石,又向南流去。
少帝道:“这大石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只怕不是在这里吧?”
卬道:“我也不知道。之前这水面再无别的大石,你目力神远,帮我看看前面还有什么大石没?”
少帝又飞起几十丈,朝前望了许久,飞下来道:“虽然我还没看到这汤谷尽头,但是再往前几十里,好像也没有这样的大石了。”
卬道:“那就肯定是这个了。”
少帝道:“但是这哪里有什么酋长之杖啊!”
两个在大石上仔细看了许久,少帝指着大石正中道:“你看这里好像和别处颜色不一样。我且打开看看。”
卬急忙道:“且慢!倘若酋长之杖真的就在这大石中,毁损了怎么办?”
少帝笑道:“这酋长之杖是你尼族的镇族之宝,怎么可能轻易就被毁损?而且真要是在这大石之中,当时能够插入这大石中,现在被我一碰就会毁损?”
卬想了一想,道:“时间不多,也只能这样了,你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