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受伤,身体疼痛,飞行不及平时迅速,而湛卢则风驰电掣地追着。少帝直觉得湛卢和他那把剑就在自己的脑后不到三尺,甚至都能闻到那幽幽的寒气。不过每次少帝感到那剑就要刺上自己的身体时,就仗着自己敏捷,在空中不停地翻转、偏斜、停顿、上升、俯冲,以避让湛卢的攻击,每次都堪堪让过。
湛卢边追边冷声道:“你今日是跑不了了。难道你不知我们黔首一行,都会祷祝么?只要被我的剑击中,你的创口就不会痊愈,再也无法复原!像你这样用力,只怕发作更快,我想你还是停下来,我并不会伤你性命!”
少帝也在前面奋力飞行不止,怒笑道:“祷祝之术,你传授给我了,我自然清楚;不过你也要知道,我们蹈风一族,蹈风摩云,你有本事,就追上来,看能不能杀死我。我停是不会停的,即便是在风中死了,我也不会停的!”
湛卢道:“你已经是个必死的畜生了,又还挣扎什么?可能你也没看到我们平常宰鸡杀鹅,那些小东西在自己的喉咙都被割断之后,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奋力挣扎,一旦逃脱,还要奔跑出很远。当然,那些宰杀的人并不需要着急,他们手持屠刀,踌躇而立,只等那些小东西流尽最后一滴血,做最后一下抽搐,倒地毙命!”
少帝道:“你说得太多了!不过你不知道,我们蹈风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会死的。尤其是我,我不但不会死,还会再活一百八十年!”
湛卢笑道:“每个必死之人,都以为自己不会死,即便是他最后一缕魂魄都飘散了。你再活一百八十年又怎么样?难道还想着到高落去找黔首一行报仇?就你们蹈风者那些本事,来多少都只会和你今日一个下场。”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追逐逃避,两个人在空中纠缠不止。
湛卢虽然用尽全力,但屡击不中,耗了半个时辰,已然飞行了近两百里,而少帝趁机会越飞越高。湛卢飞行不再像在低空那样自在飘零,便不再攻击,剑华一闪,消失不见。
少帝好不容易摆脱湛卢的追击,却也不敢停留查寻。虽然他感觉湛卢似乎没追上来,但自己身体受伤,心里忌惮,只得尽可能地高飞,尽快地往东南方向飞去。
他探探怀里,先前虽然被湛卢偷袭受伤,但是迅风交付给他的礼物却并没有丢,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边飞边想:“此番前来,我本来还是带着满腔诚意,却不知道湛卢真正的底细,只因自己对太伯、太仲两人说过,道梦河之议时湛卢可能事先并不知道神延维的事,让太伯、太仲也以为湛卢还值得相托,但是没想到湛卢竟会如此不讲情义。难道他此前对我尽心传授祷祝之术也是假的?刚才他招招都要置我于死地,或许并非是因为我对太伯、太仲说了延维的消息,而是真的想要杀掉我,让我从梦河之议的七人中退出。如此一来,梦河之议七人中,荼不过是孤生野种,‘重生之鬼’他们远在重洋之外,我们蹈风者退出,到时候直接享用延维之利的,则差不多只有幻化一门与黔首一行。
“还有,他竟然直接说出让我随时到高落去找黔首一行报复的话,看样子我们蹈风者在他们眼中,的确只是个刚刚通灵的慧类,虽然之前在梦河游玩时还客客气气的,真正在心底,还是瞧我们不上的。
“那如此看来,他当时传授给我祷祝之术,可能也是有原因的。因为我们那时还只是初次相识,虽说我们性情相似,但毕竟我们只是一起游玩,又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患难,没有理由让他对我这般倾心,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可笑得是,我当初还在首领面前说,来和黔首一行联络,准备结盟!现在这样,回去如何向首领交待?之前我还觉得首领做什么事都裹足不前,现在想来,完全是自己太过幼稚。虽然已经学会了飞行,竟和嗷嗷待哺的雏鸟没有两样。
“唉!太仲,你的消息太过灵通,你的心思太过缜密,当初我可是牢记我们梦河之议的毒誓,但是我什么都没说却被你猜出来了,我又不惯戏言,之后便对你说了真话,结果惹得现在被人追杀。
“可恶!刚才要不是他偷袭,凭我的飞行,谅他也不能伤我。而且真正的放手一搏,他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只怪自己大意了,许多年未受伤了,现在受此重伤,我也只能先飞走,日后再找他算账不迟。
“不过万幸的是,虽然湛卢之剑贯穿了我的身躯,但是并没有伤毁我的体内金轮,要休养也不要多久时间。如今要将伤养好,只有先到东南重洋去找‘重生之鬼’的赤鬼,我这伤处虽然不是很痛,但可能是因为湛卢在他的剑上施了祷祝之术,感觉有些冰凉,若无什么独有方术,我这骨头上只怕再也生不出肉了,那时胸口一个大洞,飞行起来可不方便。”
主意打定,少帝便忍着疼痛,昼伏夜出,往东林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