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就此以后迎来了久违的寂静。
所有的人披麻戴孝,伤心的,不伤心的,难过的,不难过的,皆装作一副沉痛的样子。
这一个月,边境大大小小的战争停了,朝堂中纷纷扰扰的辩论静了,宫中妇人的吵吵闹闹没了。
钟离樊,一个牵动了天下的女人。
她死的那一天,凌诺是最平静的一个。
她心里可能早就浮现出了这个结果,她想到了:绝对不仅仅报复那么简单。可她没有拦,她也不后悔,这么坎坷的一生,被夫弃,双子死,母国抛,算到头,无能为力,有什么值得眷恋的?
凌诺并没有冲上去,去看尸体的最后一眼。她不知道,看了之后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镇定。
她,用刀给江轩和钟离昱松了绑,将解药留在了桌上,踏出了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江轩,并没有第一时间的想着去喝解药,去解完身上还没有解彻底的绳子。他顾不上自己,现在的他只想要去确定,他不信这是个事实。
于是他不管不顾的跑了过去,第一时间的抱起了钟离樊。同样的,利刃般的钉子一颗一颗的刺进他的脚下。
一根一根,锥心的痛,一步一步,把钉子再踩进脚里,越踩越深,却还是要抱着她走出去。
每一步,身心剧痛,像万蚁啃食着你的身体,心里的光,灭了。
最后,他抱着钟离樊,停在了旁边的一片空地上,她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双手。
他将手伸到了她的鼻下,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经没有了,或许说是,早就没有了。
现在在他哪还有什么天家威严?哪还剩什么帝王孤傲?他像个孩子,无助的跪在地上,他紧紧地搂住身子下尚有一丝温存的女人。
他嘴里不停的在跟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醒醒,我错了,你醒醒,对不起,你再看我一眼啊!你打我骂我都行,把眼睛睁开啊!不能睡觉啊!醒醒!”
但,不是每句对不起都能得到没关系的。况且,是一句迟来的道歉。
再看钟离昱,慢慢的走到了江轩的身边,伏下了身子,看着,脸上还挂着笑容的钟离樊。
他从袖子里掏出了偌大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个水袋,里面有两只金鱼。
他将水袋放在了钟离樊的手上,“樊儿,那年你不小心摔死的小金鱼,哥哥又给你买了两条,你再睁眼看看,一不一样呀?再看看喜不喜欢呀?哥哥后悔了。”
温热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滑下,流过脸颊,滴在了钟离樊的手背上。
最后只有元凝,没有哭,没有平静,他也笑了。一下瘫坐在了地上,笑着哭来着,哭着笑来着。
“钟离樊,你就这么恨我们吗?要以命来让我们忏悔吗?你到底为了什么呀?我,能不能和你重头来过?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
……
此后的他们,三位帝王,后宫的美人都散了,再不踏进后宫半步。
钟离樊,这个名字,在宫中成了人人的忌讳,他们从来不敢在他们的陛下面前提起这三个字。
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他们的陛下已经疯魔,已经死了,活着的一直是一具行尸走肉。
而凌诺,迎来了自己的新生活。
她非常意外的,遇到了自己的哥哥,凌言。
她从哥哥知道了许多曾经的秘密:她根本不是什么皇室公主,只是宫中普通奴仆的孩子。只不过,公主自小体弱,而皇帝就让他们家养着自己的这个女儿,却没想到这个公主竟然有一天暴毙而亡。
为了躲避宫中的审问,他们家人让凌诺冒充了那个公主,恰好的凌诺年纪和那个公主一样。他们从小就告诉凌诺,你是一个皇室的公主,你是怎么怎么样来到我们家的。
凌诺自然也就从小接受了,我是皇室被贬下来的公主这一个事实。
至于什么她记忆中的万人之上,荣华富贵,不过是她的父母告诉她的,时间久了,连自己都淡忘。当成真的了。
如今寻到了哥哥,就当是回家了吧。
凌言,是个极有意思的人。
因为钟离昱登基后奖赏他们家养育凌诺有功,去了他们一家人的奴籍。想了大批的金银财宝,安置在了城中的一个宅子里。
但是凌言放心不下妹妹。
所以他自从凌诺随着钟离樊去和亲就这一直在凌诺身边。
只不过凌诺自己从来不知道。
而凌言也从未告诉过她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身份。
他是他们和亲路上随行的士兵,是在北国陛下身边的御前侍卫,是一路帮助凌诺躲避各种山匪的好心好汉,是最后给凌诺提供药和麻绳的黑心小贩。
一个人,可以扮演这么多角色,倒也是有本事。可是他,独独有一点不好:除了妹妹之外的人,一律冷淡对待,概不关心。
包括对待他的妻子:洛思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