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天工院大门的林荫道上。
陈穆清撑着伞往门外走去,身侧是铭采薇等八个书院学子。
在陈穆清离开时,周承宇等八位匠师执意相送,被陈穆清等人好不容易才劝止。
见包括陈穆清在内的众人都是反对,周承宇便让弟子戚长戈送陈穆清离开。
其他书院学子立刻提议自己也出去相送,但不可能所有人都去,最后八名匠师各派出了一名弟子。
铭采薇是阎子骞弟子的代表。
让陈穆清感到奇怪的是,诸位匠师并没有阻止弟子们明显别有目的的行为,而是颇有种乐见其成的感觉。
而这八人一路陪着陈穆清走来,却只是和陈穆清闲聊,似乎真的只是为了送陈穆清离开而已。
直到拐过一道路口,天工院的大门出现在视线里,戚长戈这才说道:
“穆清,这个月最后一天,我们有个聚会,不知你是否想来参加?到时会有很多有意思的人,可以认识到很多朋友。”
戚长戈说话的时候,其他人都转头向陈穆清看来,显然对他的回答很关注。
对于戚长戈的提议,陈穆清并不是很在意,去不去都可以,但在眼角的余光里看到铭采薇给出的暗示后,他便点了点头。
“长戈相邀,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得到陈穆清的肯定回复,戚长戈很是高兴,其他人也是露出笑颜。
“那就说定了,月末最后一天我们在南山脚下的天义山庄相聚。此地距离神都百余里,有龙鳞马车相连,往来不过小半个时辰。”
之后便是常见的寒暄与闲聊,直到将陈穆清送出天工院,这才结束。
站在马车站点前,陈穆清手中握着传音符,读取着铭采薇的传音。
“因为我提出的设想被一众匠师重视,所以获得了这些书院学子佼佼者的认可,向我发出邀请。
天义山庄是皇太女胞弟卫王李神安的产业,现在是神都年轻一辈每月聚会之地。
每次聚会都有许多事情发生,年轻一辈们或是成为朋友或是成为仇人,也可以在这里解决各种恩怨,底线是不能闹出人命。
这倒是蛮有意思的!
对于想在神都发展的人来说,是个很好的交流平台,怪不得阿薇建议我参加这次聚会。
换个角度看的话,这不就是个俱乐部吗?还是非常高端的那种!阿薇怎么会参加这种聚会?”
陈穆清有些疑惑,但很快又笑着摇了摇头。
“是我习惯把阿薇当作小妹妹看待了,忘记她是一位上都尉的女儿。以铭严义的修为和资历,估计晋升为右将军并不难,而且会很快实现。
一位实权高级军官的女儿,而且本身还是太华书院的优秀学子,天工院匠师的得意弟子,自然不会普通。”
哒哒的马蹄声中,一辆龙鳞马车在站点前停下,陈穆清收起伞进入了车厢。
“那去看看吧!看看这个世界的高端娱乐场所是什么样的!”
…………
这次武器实验后,陈穆清又去了一次天工院,试验了改进后的新弩和新盔甲,众人认为可以定型,进行小批量炼制。
炼制的新弩先交付小股部队使用,其中便有陈穆清所在的小队。
除了新弩,陈穆清等人的盔甲也被天工院做了一定改动,用来搭配各种辅助法器。
而在平常的时间里,陈穆清则保持着白天巡视坐镇氐土镇,晚上回家休息,轮流值夜的规律生活。
氐土镇的巡检们每天都有事情要解决,但需要出动禁卫军的事情却再未出现。
孟怀信告诉陈穆清,这才是正常的状态。但在李悦诗监国摄政初期,却没有这么平静。
那时的禁卫军每天都要出动,比跟敌军作战还要累,如此持续了半年开始逐步减弱,历经多年才变成了现在的平静。
平静规律的生活中,转眼已是十余天过去,月末来临。
龙鳞马车沿着平坦的道路飞驰,窗外是飞掠而过的松柏,陈穆清侧身坐在车窗边,透过郁郁葱葱的松柏看着远方。
绵延的山脉横贯在远方,起伏间有一座座山峰矗立其间。
众多山峰之中,有一座山峰突兀而起,明显比其他山峰高大许多。
但这座山峰被云雾笼罩,只能隐约看到轮廓,而无法看到具体模样。
这些天来,陈穆清早已在铭采薇的帮助介绍下,对南山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那座山峰便是南山最高峰,名为天策峰。
百余年前曾有天外来客居于其上,从山脚下到山巅,随着山势修建了许多亭台楼阁,号称仙山琼阁,名为天外峰。
但在天外来客离去后,天下大乱,天外峰经历了数次战火,化为一片废墟。
李悦诗被封为天策上将后,天外峰便被划为她的封地,易名天策峰。
李悦诗胞弟卫王李神安的封地则是紧邻天策峰的天义峰,位于南山最北部,天义山庄便在天义峰脚下。
“天策峰,天外峰,南山最高峰,那里应该就是师父所说的地方了。但现在那里已经是李悦诗的封地,不是一般人能够随意进入的。
如果李悦诗也跟李神安一样,允许他人进入封地该多好。
不知道要什么身份才能进入天策峰?下军士应该可能性不大,看来需要尽快往上升一升了……”
“天义山庄到了!”
车夫的报站声响起,陈穆清收回思绪,起身随着车厢中的乘客走下马车。
这些乘客尽是和陈穆清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下了龙鳞马车便开始呼朋引伴起来。
天义山庄的站点极为宽阔,不像是站点,反像是一座广场。
广场般的站点中,此时满是三五成群的年轻人,对面有一条宽阔平坦的道路通向远处的山麓,足够六辆龙鳞马车并行。
一辆辆龙鳞马车沿着这条道路往来穿梭,将站点上的人运走。
道路尽头的绿荫中,隐约可见一座座飞檐斗拱的楼阁。
“穆清!这边!”
呼唤声传来,陈穆清闻声看去,看到了远处的戚长戈等人。
陈穆清笑着快步走过去,发现之前在天工院所见的三十余名书院学子竟然都在这里。
在戚长戈的介绍下,陈穆清与众人互相见礼,其中自然包括铭采薇。
一阵寒暄后,众人便往对面走去,准备乘坐龙鳞马车。
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逐渐变得缓慢,却没有停下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陈穆清转头看去,却是一辆造型精巧的马车在两匹龙鳞马的拉动下驶过。
车厢内,数名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女正在说笑,眼神丝毫没有看向车厢外的众人。
仿佛是一个开始,一辆辆造型精巧的龙鳞马车驶来,穿过广场般的站点,驶上了通往山野的道路。
除了龙鳞马车,还有人骑乘着龙鳞马而来。
见陈穆清注视着这些龙鳞马车和龙鳞马骑士,铭采薇说道:
“这些是神都的勋贵子弟,出行都要讲究规矩和体面,只会乘坐自家的龙鳞马车。”
其他人也跟着说起来,为陈穆清介绍神都的勋贵。
原来大周国立国以来征战不断,有无数人立下功勋,其中有些人功勋卓著,便被赐予了爵位,便形成了勋贵。
大周国的勋贵倒是没有世袭罔替一说,世爵是每传一代便降一级,流爵则是子孙无法世袭。
即便如此,勋贵也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利益集团。时间久了,很多人没有了祖先的勇武,阴私算计却多了起来,只想着怎么享受荣华富贵。
在李悦诗监国摄政后,废去了勋贵子弟直接授官的潜规则,想要从军从政都要一步步走上来。
想要将降级的爵位升回来很简单,去战场上杀敌,用军功来换。
原本拥有诸多特权的勋贵只剩下爵位和俸禄,自然是心怀不满,很快便有一批勋贵联合鼓噪,声势滔天。
可惜李悦诗根本不受威胁,直接调动整顿完毕的禁卫军镇压抓捕,然后对闹事者一一调查。
能够洁身自好的勋贵实在是少数,这些鼓噪闹事的勋贵哪有干净的,被李悦诗抓住确凿的罪名,一一除去爵位,或是处死或是关入牢狱。
剩余的勋贵无不胆战心惊乖乖拜服,按照李悦诗定下的规则行事。
而朝堂中空出来的位置,转眼便被人填补上,大周国照常运转,丝毫看不出经历了一场大清洗的模样。
李悦诗之所以敢这样做,依仗便是麾下的十万大军。而且这支军队多年来不断更新流动,很多将士离开后参政经商,早已深入朝堂和地方,总数接近百万。
当初发现李悦诗麾下大军更换极快,朝堂中人还以为是她没有固定班底的表现,还曾有人提出“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担忧。
哪知离去的军士仍旧效忠于李悦诗,在她监国摄政之后立即响应,让李悦诗很快掌握大权,真正做到了监国摄政。
不仅是勋贵,就连皇族也没逃过李悦诗的“辣手”。
皇族同样被李悦诗废去了世袭罔替的权力,爵位每传一代便降一级,除了爵位和俸禄别无其他。
但只要有真本事,李悦诗并不阻止皇族从军从政,反倒是让不少实心做事的皇族站到了李悦诗一边。
依靠手中的大军和多年来储备的官员、商会,监国摄政后的李悦诗开始推行新政,深入神都及附近的郡县乡里村落。
而新政的成果让李悦诗有能力组建更大规模的军队,这又加强了李悦诗的实力,让她得以大力推行新政,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在文官武将的权力无法世袭,勋贵又被全面打压的情况下,李悦诗对大周国的掌控力远超历代君王,而大周百姓的生活也越来越好。
“厉害!实在是厉害!
我本以为李悦诗只是一个强力的君王而已,没想到她竟然做到了如此程度,竟然背叛了自己出身的阶级,活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但李悦诗又不是孤单一人,她还有成百上千万的军士官吏效忠,巩固着她的统治。
在这个类似中古时代的世界里,普通人当官从军只是为了实现阶级跃升,享受富贵封妻荫子,并且让子孙后代也享受富贵拥有特权。
但李悦诗却可以让效忠于她的人突破这种思想束缚,拥有更长远的目光和追求,实在是厉害无比,让人不得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