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垂,夕阳晚照。一抹金黄色余晖落在叶梦色的鬓边,显得她神情落寞,无精打采。
低头晃荡着走到李布衣身边,朝他看了看,见他也神情古怪,目光还有些躲闪,便更提不起兴致。
李布衣许久未见她如此垂头丧气了,知道必然是叶楚甚跟她说了什么,惹得她不快,故而眼色沉了沉,声音却格外柔和。“干什么这么发愁?”
叶梦色将佩剑往桌上一放,连喝了两盏茶才擦嘴冲李布衣笑道:“我才不会为那些事发愁。”说完还撇了撇嘴,又将手臂别到后面捶起背来。
这一连串的小动作李布衣都看在眼里,却并未做声,只拉开板凳,轻手按住叶梦色的肩膀。“站了这半个多时辰,我看你不停地捶背,先坐下来歇会儿”。
远处的小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时而也会到茶棚打尖,又一队人马蜂拥而至,小小的茶棚顿时熙攘拥挤起来。
“这荒郊野外的,居然还有这么多人。以前跟师兄弟们下山采买,从未遇见过。”叶梦色想着方才叶楚甚所说之事,不禁忧从中来,故而眉头深锁。
李布衣轻叹一口气,心中三分沉重七分担忧。两年前的那场金印大战,他同赖药儿里应外合,冒死险胜,本想兑现诺言,带她远走江湖,奈何造化弄人,她不忍看着黑白两道相互残杀,选择去调停,这一去就是两年。
六百多个日日夜夜,他走遍了中原大地。龙门石窟、庐山瀑布,又或见红日铺就江面海水一片金红,或遇高山冰雪消融白莲肆意盛放,山河之美原是千帆过尽,万径人灭。他竟觉孤独深入肺腑,从容无处安放。
他从未害怕过,两年时光却给了他软肋。当无相禅师说“施主或困于情,或念于将来,故而情思滞阻,抑郁难遣”时,他多想那缕青烟后面,她朝他走来,脚步轻挑,眉角含笑。
“江湖又要不平静了。”李布衣捻了捻茶杯,缓缓说道:“你这个武林盟主能否置身事外呢?”
叶梦色被他这么一说,愣了片刻,嘴中的茶喷了出来,忙得用袖子去擦,捂嘴笑了笑,“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李大侠是为了这件事不开心。”
“谈不上不开心。你要去,难道我能拦住你吗?”说完李布衣也觉得自己失言,适而端起茶杯似喝非喝。
叶梦色知他是在嗔怪自己一去两年,杳无音讯,不禁抿了抿嘴,小声嘟囔着“是你自己不拦的,反过来怪我了。”
李布衣早已听了去,也是笑出了声。“哇,你那个样子,我哪儿拦得住啊?”
“不拦怎么知道呢?”叶梦色突然转过头去,认真地看着他。“我……你是不是怪我啊?”
李布衣见她也认真起来,缓缓吸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两年时间,特别的——嗯,漫长?”
叶梦色不知李布衣为何突然如此直白,面上一红,扭着衣角的手也不知放在哪里,只得提剑起身。
“是该启程了。”李布衣笑道,便跟在叶梦色身后。二人好一会儿都不再说话,直到走到一个山岗上。
“你看前面那个山头,爬过它,就到达无相寺了。”
叶梦色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不远处果然有个矮峰,峰顶犹如平地,且三面环山,颇像兵书中所说的易守难攻之地。
“那就是无量山吗?怎么这么小啊?”
李布衣笑道:“不要看不起它,去了你就知道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