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五，长安京郊，京师驻军“京六师”开春大阅。
京六师。彰武皇帝在即位后，东面要面对叛乱割据的幽州藩镇，南边有洋人占了安南都护府海边的多个郡。西面安西都护府葱岭以西被大食攻占，商道断绝。于是皇帝编练军队，自提官军诛杀叛将，平定宇内。彰武十年，皇帝分全国之兵，择选精锐驻扎司隶，收藩镇之兵，分设各都督节制诸军。驻扎于司隶的精锐，由六名郎将率领，时间长了就被称做“京六师”。
“呜呜呜。”
皇上本来已经让礼部安排好了行程，京军检阅的时候到营地观看。结果谁知道京郊刮起了大风。郭符在车子里面，瞅着外面吹的地面呜呜叫的风。比起北地的大北风，并不是很有劲。郭符从小在长安长大，在他的印象里，从来没有刮过这样的风。
开年就下大风，整个长安郊外阴风呼呼，吹的检阅的军士没办法直线走路。场地四周看管的军士经常可以看到被风惊了的马跑出来。风一波波的吹，突然一阵大的风扫来，原本为皇帝准备的青罗伞盖被吹吹上了天，各个都尉校尉维持队伍。高怀铎的马在大风里嘶吼，坦格赶紧跑过来把马牵住。大将军钻进大将军府门前来的一辆马车。坦格换了一身便服，赶着马儿往城外跑。
阅兵场地附近有一个旧行宫，一直是京军在看守。坦格叫来10个亲兵把行宫下面一个值房收拾出来，勉强让参加检阅的大人们进去避避风。
好几个文官披在官袍外面的棉披风都被吹跑了。军旅之中，岂有供休憩取暖之火盆。坦格把皇帝行宫装字画的盆拿来给诸位大人取暖。大人们把大氅退下来，却找不到可以放的地方，就拿在手里。
田大人
“今日妖风如此之大，岂能把名册带出来，万一泄露岂不坏了大事。”
“我岂能不知。”大人从贴身的衣衫里面慢慢抽出了名册。
大人们烤着火等待高怀铎来。
原计划，高怀铎骑着高头大马，身披先帝所赐德胜将军袍铠，先骑马到京军阵前。礼毕，大将军搭话，
大将军骑马与高怀铎检查各部曲兵士。
大将军回马圣驾前，向皇上禀报。女皇要亲自向将士讲话。山呼万岁时皇帝摆驾高台。京军进入高台下演武场，第一队演步战，第二队演马战，第三队演火器，最后合为红蓝两军做厮杀状摆开阵势，相互冲击。身着红袍的军士以火器结合刀盾列阵，以弓箭刹住阵脚。蓝袍军以步兵攻击不成，骑兵攻击不能近。随后红袍军徐徐前进，左右虎头做帽的骑兵作为两只奇兵，包抄蓝袍军，中间弓箭掩护步兵冲击。步兵中间是高怀铎的亲兵“大刀兵”。大刀兵皆身披重甲，手持长刀，向前突进砍杀。
最后皇帝会在禁军的保护下，走到战胜的红袍“大刀兵”阵前，军士皆着甲胄不能跪拜，只能欠身行礼。皇帝要亲自赐教金口玉言。
礼部的官员因为这次出行已经有一个主管的官员被禁军下狱。
一个时辰之后，郭符从厅堂里面出来。
“我就是要亲手改变这天下。”
郭符感觉自己的身子在颤抖，打仗落下的伤害让身体一遇到激动的事情就不住的发动，平时他一直在克制自己。为军者，先为兵，上报君父，下救黔首；，矢志报国。这些字正如高怀铎看他的眼睛。
高怀铎一直的那种强势的眼神令人敬畏。这双眼睛，自从先帝扫平四海的时候，就看着手里的兵器，然后看着彰武皇帝封他镇北将军。直到景抒皇帝开京师大将军府，他出任大将军总领在京的军队。他从各种军兵里面脱颖而出，到部下一眼见到他就身怀敬畏，到大小将校把他传成了神。
景抒女皇在接见全国的武官时候，对御林军、禁军、京师六师、府兵各级大小武官进行新式的授勋和嘉奖。她没有感觉这些要效忠她的军队对她心灵有什么触动。
只是这京军这些军官的眼神。
华夏的武官穿着女皇从小没见过的宽大甲衣，不同于西国大红大白的紧身军装。
都说小孩子眼睛毒，景抒女皇第一次走进凌烟阁看功臣相的时候也是吓得不敢看。京军的将军都随过先帝东征西讨。他们的眼神，有的黑吓众生、有的如杀人的深渊。高怀铎的眼神虽然官做久了有些黯淡，仍旧让女皇本人不寒而栗。见了武官之后，女皇赶紧看向自己身边的邓饶彭。
几年前邓还是个禁军派到海外的细作。他把女皇从海外找到，一路寸步不离的护送着回来，女皇只有他最信任。
“邓饶彭掌管禁军，禁军殊荣如大内，又有兵刑宫紧禁五司。这几年京军顽劣尤甚，放任禁军做大，自缚手足。”
有人冷笑一声。
“邓饶彭出身戍卒，现在位列三公九卿之位，掌管的禁军五司，缉拿奸杀无法无天。此等视国法为何物。我大华夏自有《律例》，若问刑讯，有刑部、大理寺。下察又有御史台，何须此等之司，乱子民之心，乱我朝纲纪。”
“此等人作乱，诸君仍置身梦中。”
郭符眼睛扫遍屋子，这是一个堂屋，屋子狭长，十二个椅子靠着墙摆放。在他的对面，是两排椅子的尽头，上面悬挂着一个牌匾《忠义千秋》。
最里面四个座位，空着的一个是留给高怀铎的，除了他没人敢坐。三个座位坐了三个文官，一个白须冉冉眼怒面凶，一个
“田懋贤，你和郭家有。”
长安的京兆尹田懋贤，
“京兆尹田懋贤。”
“户部尚书景师德。”景大人有着小孩子般那种稚嫩的面庞，也有着把大人像小孩一样哄得能力。
“此人可为将帅。”
“你的人手不够了，让我去替你们送死。”郭符质问高怀铎
高怀铎手中的那一把唐刀悬在空中。
“你祖上为朝廷的开国栋梁，你也是朝廷的官，但是现在的朝廷不是该有的样子。”
“世代为国尽忠，郭氏各辈死国者多矣。然一朝之秋，却是举国唾弃。”
“汝为之，即反臣，汝后难逃反贼之名。”
“吾不知汝，何以持之？”
郭符在院子里看向大风中的月亮。大风中只有人被风吹的摇摆不定，却不见月亮东躲西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