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鼻子笑了笑,指着我后背说,“你这两天小心点,尽量别出门!”
“你到底啥意思?”
我很不爽,小爷好歹也是无相门地十一代高徒,拿妖问鬼是我的本职工作,如今却要个算卦的来提醒我撞邪,这特么不是砸场子么?
老牛鼻子目光一沉,眼中射出两道精光,“你还不明白,就自己回家照照镜子!”
撂下这段话,老牛鼻子就转身走了,扛着那面卦旗走得飞快,我望着他远离的背影,暗说,“你神经病啊!”
推开兴德斋大门,我反手就把大门掩上,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感觉脑门有点发沉,不知不觉翻了个神,脑门一凉,赶紧坐起来。
我进门后靠在椅子上睡觉,怎么这回醒来已经在卧室了?难道是梦游?
醒来之后的我感觉怪怪的,很不舒服,不对劲啊,我也是修道的,真正的道学大师懂得如何锁住阳元,尽管我功力尚浅,可练了两年不会连自己的阳元也锁不住,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在我身上的。
我很不解,扶着额头站起来,感觉大脑有些昏沉,便摇摇晃晃地走进卫生间,打算冲一下凉。
可这一洗,我就发现后背不对劲,赶紧抓着手机,绕到后背给自己拍了张照片。
将手机屏幕拿到眼前的时候,我脑门顿时就炸了。
在我背后靠近脊梁两寸的地方,多了一个猩红的印子,好像被女人嘬出来的口红印,印记很深,如同渗进了皮层一样,触目惊心。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目光一闪,余光瞥见卫生间镜子不太对劲,急忙将脑门一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汗不自觉流了一地。
在我背上居然趴着一个什么都没有穿的女人,而我自己却完全没有感觉出来!
女人把双手绕过我的脖子,惨白的腿也死死盘在我腰上,整个人都挂在我背上,那张脸被长头发盖住,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
抓鬼的阴阳先生被鬼缠住了,这事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我脸色一变,急忙挤破中指,反手在额头上画了一个镇鬼符,横掌一拍,狠狠打入我的身体。
“咯咯……”
女人把脸埋在我的背上,发出低沉的冷笑声,我的镇鬼符打入身体,却一点感应都没有!
这不可能!
我满头大汗,厉吼了一声,“你到底是谁,赶紧下来!”
咯咯……
女人趴在我背上没动,还是阴沉沉地笑着。
“既然你不肯下来,那就别怪我心狠了!”我把手伸进洗漱头上的裤兜,摸出一张强效的灭鬼符,反手往后一贴。
“啪!”
那张灭鬼符咒穿过女鬼的身体,狠狠贴在我后背上,完全没有反应,那女人还是阴测测地笑着。
我的符咒居然对她完全没有用?这尼玛,这鬼到底得有多厉害!
回想自己在第一辆公车上那种被人窥探的感觉,以及之后坐上第二辆公交车,却差点出丑的经历,我反应过来了,我这是被人算计了。
而且对我施法的人能力绝强,已经到了我完全触及不到的地步。
我这两年一直在专心学艺,从没得罪过什么人,到底是谁想害我?
后背上趴着一个女鬼,这让我寒毛都倒立起来,不过这女鬼除了趴在我身上之外,却完全没有多余的行为,似乎没打算现在就弄死我。
沉下心来,我强迫自己冷静,恐惧只能让我的处境变得越来越糟糕。
我艰难回头,看不见自己背上的鬼,可镜子里的鬼影却很清晰,只好长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喝问道,
“你到底是谁,缠着我的目的是什么?”
女鬼一动不动地趴在我背上,既不说话,也没什么表示,两条惨白的胳膊轻轻搭在我肩膀,“咯咯”冷笑。
“草!”
我快疯了,明明这鬼就在我身上,我却根本触碰不到她,留着冷汗破口大骂,“你特么有种下来!”
不管我怎么吼叫,女鬼就是没声,我心急如焚,赶紧用浴巾裹着身体,冲到了兴德斋正厅。
我对着神龛念了一遍咒语,将红布一揭,大声喊道,“小丫,快出来看看我后背。”
神龛冒出一股白烟,小妮子睡得迷迷糊糊的,嘴角挂着口水,奶声奶气地说道,
“哥哥,干嘛这么早就叫小丫出来?”
我说小蠢货,你赶紧看看我后背,有没有发现个女人?
小丫白了我一眼,“哥哥,你是不是单身太久,想女人想疯了,整天梦想背着大姐姐回家?”
“什么,连你也看不见?”我懵了,冷汗兢兢地说道,“小丫,你别跟我开玩笑,你是灵体,怎么可能感应不到同类呢?”
小妮子俏皮一笑,眨了眨眼睛,“哥哥,我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你是不是想恋爱了,可惜小丫长不大,不让我做你女朋友哦……”
“行了,你自己点香吧!”
我赶紧对小丫摆手,急吼吼地拎着一坛老酒冲出大门。
学道两年,我还是头一回碰见这么古怪的事情,背上的女人我看不见,小丫也看不见,只能通过镜子反射出来。
如果她是怨灵,没理由凭我的炁场无法感应,而且小丫是灵体,连她也看不出,这就太古怪了。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找老牛鼻子,这老头下午在我回家的时候看出了门道,说明还是挺有本事的,也许他能帮我解决。
抓鬼的人反倒去求别人帮我抓鬼,这事想想都让我觉得没面子,可面子哪有命重要?
来到老牛鼻子家门口,我使劲拍打大门,“老牛,你在不在,赶紧出来帮我看看!”
我喊了将近半个小时,屋子里才亮起油灯,老牛鼻子缓缓把门打开,对我嘿然冷笑,
“怎么,知道上门求我来了?”
“牛师傅,你能救我?”我赶紧对他拱了拱手,“之前是我多有得罪,还请牛师傅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千万别跟我计较。”
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牛师傅混迹风水街,平时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真没料到居然有这么大本事。
“帮你,凭啥?”老牛鼻子把后背往门槛上一靠,反倒卖起了关子。
我一脸讨好,把那坛被矮冬瓜珍藏在家好几年的老旧拎出来,轻轻揭开盖子。
嗅着酒香,牛师傅两眼直放精光,好像打了四十年光棍的人碰见被剥光洗净的黄花闺女,那眼珠子恨不得直接蹦出来,
“嘿嘿,好说……好说,你先随我进来。”
老牛鼻子家徒四壁,就差没拿三清祖师爷的画像去换酒,家里没什么摆设,进了门只好请我坐在地上。
他抱着那坛老酒,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口,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擦嘴唇,一脸回味,“嘿嘿,果然无相门的珍藏美酒就是好喝,老头子好久没尝过了。”
“牛师傅……”我张了张嘴,他却把手指压在嘴唇,对我轻嘘了一声,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大家都是道门中人,我也不跟你卖关子,你给人下了鬼蛊,缠上你的是魇鬼!”
“魇鬼?”
我脑门一凉,难怪我根本触碰不到它,赶紧追问,“牛师傅可有破解之法?”
所谓魇鬼,是集天地怨气所诞生的邪物,即看不见也摸不着,既非实体也非灵体,寻常法门根本无效,从我的符咒对它全无作用就可以看出来。
“这除魇之法嘛,其实也简单。”
老牛鼻子灌了一口酒,对我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回家找个醋坛子,灌上一碗牛粪,就搁在你自己的榻前,要是有女人的经血就更好了,不过看你这单身狗的衰样,肯定找不到那个,不过也无妨,醋坛压上两双筷子,躺在榻上装睡。”
“到后半夜,如果看见牛粪上的筷子立起来,那就是魇鬼醒了在吃东西,再泼上一碗老酒,事情就就解决了。”
“这么简单!”
听完老牛鼻子的话,我顿时蹦起来惊呼道,“你没骗我?”
“简单?嘿嘿……”老牛鼻子冷笑了两声,
“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耕地的牛力气大吧?可他就怕系在鼻子上的牛绳,你可千万别小瞧这魇鬼,今天你奈何不了它,它也拿你没办法,可长此以往,这玩意却会吸净你的精气,让你修为尽毁,阴邪得很呐!”
我被这番话说得冷汗直冒,赶紧站起来,对老牛鼻子拱了拱手,“多谢牛师傅救我,这背后作法的人到底……”
“这我就不知道了,小伙子,你身入无相门,先挨一刀断了命脉,这既是为了保护你,却也破了你的命格吉相,是福是祸都很难预料,谢谢你这坛酒,老头子要睡了!”
老牛鼻子翻了翻白眼,抱着那坛酒就躺在了地上,没一会居然打起了呼噜。
我心中一凛,听他一番话,得知这是遇上高人了,毕恭毕敬地站起来,对着老牛鼻子一拱手,
“多谢老师父教诲,明天我再来看你!”
我长揖到地,慢慢从他家门口退回去,轻轻掩上破门,大步走回兴德斋。
进了正堂,小丫就朝我扑过来,“哥哥你上哪儿去了,小丫自己在家好聊哦。”
我抱着小丫,在她额头上点了一笑,“小丫乖,今晚别出来,进神龛睡觉!”
小丫一脸气苦,不情不愿地摇头说“不要”,被我揪着小脑门按进去了,在神龛外布了个锁阴阵,保证她今晚不会出来烦我。
回到卧室,我先按照老牛鼻子教我的办法,找了一个醋缸,掺上一碗牛粪,把竹筷搁在上面置于榻前,自己和衣而眠,鞋尖下压一把剪刀,正对着醋缸。
躺回榻上,我将眼睛眯紧,只留一条缝,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到了夜半三更十分,果然榻头飘过一团青气,压在醋缸上的筷子“啪嗒”一声,自动立起来,插进了牛粪当中。
筷子无风自动,似乎在轻轻搅拌那坨牛粪,我闪电般一伸手,将榻头柜上的烈酒端在手中,弹起来暴喝一声,狠狠泼洒进那堆牛粪。
“啊!”
牛粪化渣,全都变成黑色,两根筷子上却涌出一团青气,准备朝我后背涌来。
我冷哼一声,将双脚伸进鞋底,脚下猛一发力,剪刀顿时跳起来,与那团青气撞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