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七点左右,我陪张小饼在外面吃了饭,这孙子放了碗就借故有事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去处理业务。
昨晚和那么凶戾的女鬼拼了一场,最终虽然打算了赵女士的恶魂,但我和张小饼自己的消耗也大,我本来是打算歇几天再接业务的,不过既然有人送钱上门,也不能太懒惰。
我搭车来到了陈经理告诉我的地方,下了楼一看,果然这栋房子阴云不散,怨气颇深,心中有点迟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施法捉鬼很耗精力,我这会元气还没恢复,正是虚弱的时候,假如在碰上一个厉鬼,万一搞不定这乐子可就闹大了。
进了大厅,有个矮个子保安过来拦我,问我有没有物业卡,是干啥的?
我拨通了陈经理的电话号码,让他下楼亲自来接我。
几分钟后,陈经理跑得一头是汗,过来抓着我的手说道,“谢天谢地,小陈你总算来了。”
我见他脸色慌张,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闹得很厉害吗?”
陈经理苦着脸说道,“不太清楚,不过刚才十楼有个小女孩说自己见鬼了,吓得都抬进了医院,我也是刚处理完这事。”
我抬了抬手,“那成,带我上了十楼再说!”
陈经理属于这座大厦的业务经理,里面的住户但凡出点什么岔子,他都拖不了干系,我看得出他也是真急了,拽着我的手就朝电梯跑。
我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到了电梯门口,陈经理伸手去按电梯按钮,这一按,电梯上的指示灯却一点没亮。
“这可奇怪了,刚才电梯不还好好的吗?”
陈经理回头看向身后的保安,板着脸说道,“小孙,你特娘的干什么吃的,电梯坏了你都不管管,咱们这儿可是高档楼盘,业主个顶个都是大爷,你不怕挨骂,老子可忍不了!”
看得出,因为楼盘闹鬼的事,这几天住在这里的业主没少找陈经理晦气,不然也不至于憋了这么大的火。
矮胖保安忙着赔不是,表示立刻打电话找人修电梯。
我说不必了,反正十楼不算太高,我自己爬上去就好了。
陈经理面有难色,吞吞吐吐地说,“那小陈,我就不陪你走楼梯了,我这腰椎肩盘凸出……”
我忍着笑,摆摆手让他不必跟着。
说一千道一万,陈经理就是怕见鬼,一般这种居民住宅的楼梯都比较阴暗,密不透光,也是鬼魂栖身的理想场所,找我估计,闹鬼的事有一大半都发生在楼梯间。
陈经理一个普通人怕鬼很正常,我不勉强他非要陪着我上楼,便自顾自地爬起了楼梯。
按理说凭我这练过武的身板,爬个楼梯根本不在话下,不过昨晚拼得太狠了,到现在我的元气都还没恢复过来,所以爬楼梯走得也挺慢。
我脚步有点虚浮,楼道里又是声控灯,脚步轻声控灯根本不亮,边走边跺脚,上了四楼却感觉抓在扶梯上的手指有些,心中特别膈应。
“好歹是高档小区,谁特么往楼梯扶手上擦鼻涕!”
我骂了一句,一抬头楼道里的感应灯却依次全灭了,从六楼一直灭到底。
不对劲!
我心中一跳,回头看向脚下,背后楼梯黑乎乎的,好像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大嘴,一眼看不到底。
我没骂了,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脖子后面升起,不知道哪里起了风,徐徐地吹来,阴沁沁的,好像在冰窖里面一样,我四下打量,楼梯间空无一物,就我一个人站着,除了“呜呜”的风声,啥动静都没有。
我不自觉地就感觉有点发冷,本能地拔腿往更高处爬。
楼梯旋转,我爬得很快,我连续上了十几层楼,跑着跑着我停下了脚步,顿在一个绿幽幽的闪光灯大字上。
五楼,爬了老半天我居然还在五楼。
之前慌乱间没有发觉,到现在我才想起,这五楼我已经路过好几次了,也就是传闻中的鬼打墙。
我心生警兆,集中着精神默念着静心咒,双手掐出一个法印,狠狠朝着前面的一堵墙按去。
破解鬼打墙办法很多,我用的是最直接的一种,法印中的阳诀与阴气互相折叠碰撞,只见走廊里忽明忽暗,越发阴森恐怖。
铁定是撞鬼无疑了!
我收回双手,不紧不慢地往上走,地板下阴测测的冷风沿着我裤腿钻,阴森的寒气贴着我的脊梁骨往上蹿,好像一条贴在后背上的毒蛇。
我默念真咒,沿着楼梯缓缓往上走,刚到楼梯拐角的地方,就看见前面的台阶上忽然印出一张夸张的女人的脸,脸色惨白惨白的,而眼窝子却黑得好像涂了墨汁。
她黑白相间的脸上,那眼珠子黑漆漆没有丝毫温度,半截身体嵌在台阶里,拿黑眼珠子瞪着我直勾勾地转动。
我怔了一下,出于本能反应,伸手就去抓符纸,可手指却一把扑空,转而摸到一截硬邦邦的人腿上。
背后是一截横着从墙壁上伸出来的人腿,退步肌肉既冷又硬,好像塞进冻库里的火腿,冻得我手指一哆嗦。
一侧身一瞧,才发现从那只断腿伸出来的地方,半堵墙壁上大股大股地渗出鲜血,殷红的血水沿着墙壁划出弯弯曲曲的纹路,触目猩红。
那墙壁上到处有女人的脸印出来,一张张脸在墙体上夸张地扭曲,宛如嵌在上面的一样,同时张开眼睛,我眼前只剩密密麻麻的眼珠子,令人毛骨悚然。
说实话,抓鬼我是不怕的,可这玩意用这样的方式出现,还是搞得我头皮都快炸了。
除了墙壁,地板上也不断有阴测测的鬼脸印出,我看见女鬼扭曲的脸上嘴唇一阵开合,发出“嗬嗬”的声音,那声音就好像爪子挠地板一样。
渐渐的我听懂了,女鬼冷幽幽地好像在说,“我没有抹鼻涕……”
算我嘴贱!
我下意识就把手伸出来,一眼望向手指,才发现我刚才真的是误会她了。
人家的确没有抹鼻涕,只是丢了很多血块下来,沾在我手上黏糊糊的,那血块中还掺杂了很多碎肉。
楼道中转身不便,我也不想再耽搁,赶紧取出一张黄符,狠狠丢向脚下的地板。
黄符沾地顿时“嗤”的一声冒蓝火,地板下的女人也不见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当即撒开丫子往楼上跑。
只有转到开阔一点的地方我才能顺利施法踩罩,这栋楼还不知道究竟藏着几个鬼,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脚下“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跑了十来米不到,还没跑出鬼打墙的范围,我头顶上的感应灯就“滋滋”两声开始闪烁,一股阴气沿着我的耳根子吹过,又冰又凉。
我猛一回头,视线中顿时蹦出一道白衣服的女人影子,轻飘飘地朝我扑来。
一转身的功夫我没看清楚她的脸,直到她冲到跟前,我才看清那张脸早就摔成大饼了,一滩烂肉挂在骨头架子上,黑漆漆的眼窝中蛆虫无数,白色眼球下连着几根血筋,吊在脸上乱晃。
次奥!
当我嗅到死气的同时,这女人黑亮的长指甲已经快抓到我脸上了,指甲又尖又利,犹如打磨过的尖刀。
千钧一发,我眼中也迸射出了寒光。
不等女鬼靠近,我袖口中的黄符自动引燃成一道明火,“唰”一声奔向女鬼。
炸裂的磷火下,我听到了一声惊呼,整个楼梯间都被诡异的蓝火覆盖,漫天火星子飘卷,阴风还在,但女鬼已经消失了。
障眼法!
我冷笑一声,食指与中指并屈,狠狠点在额头上,飞速开启鬼眼。
没等我把手放下,头顶已然垂下一卷黑色的长头发。
我猛一抬头,视线中印着一张惨白的脸,那女鬼居然把身子挂在天花板上,黑色的头发将整个脑袋遮住,就剩中间两个黑漆漆的眼珠子,渗着墨汁一样的血迹。
血腥味浓腥扑鼻,我硬着头皮将棺材钉往上一刺,那卷头发如同匹练一样横过我的脖子。
我要是不躲,这一下必然身首异处,趁着长发还未彻底缩紧,我急切间将棺材钉往上一挑。
一缕缕的黑色头发全都卷在棺材钉上,符纹蹦起,那棺材钉好似烧红的烙铁,将长发引燃。
下一瞬间我再度听到楼梯间传来的“踏踏”脚步声,耳边响起一道喘着粗气的声音,
“小陈,小陈是不是你,你在上面发现了什么没有,楼道怎么这么黑?”
喊声响起来的时候,我就发现楼梯间开始回暖了,缠在棺材钉上的头发一下子就没了,抬头见不到女鬼,却看见陈经理和那个矮胖保安正气喘吁吁地拎着手电筒追上来。
陈经理上来就问,“小陈,你脸色不好看,怎么了?”
我说我也遇鬼了,你信不信?陈经理顿时瞪大眼睛,“不可能,你这么快就看见了?”
我指了指五楼位置,“这楼上是不是刚死过人?”
“没啊!”陈经理跺脚说道,
“我们这儿的楼盘是新建的,才开盘不到半年,小陈你应该清楚,新房子装修好一般都会空上一两个月再住人的,哪有这么快就死人的。”
我皱紧眉头,觉得不可思议。
这栋楼盘朝向很好,坐北朝南,风水还算过得去,如果那女鬼不是死在这儿,为啥会大老远到这里吓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