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中的学生和老师林林总总加起来超过一千人,当一半的人决定乘私家车前往学校的时候,就会造成校门口极端的交通拥堵。
江晚亭旁观这样的塞车已经有三年之久,只是那时也没有想到终有一天会跻身人流之中,耳边一片车声人声,让人烦躁得想来着工程车把一路上数以百计的车给砸烂推走。
比平时多花了百分之五十的时间,两个人到校门口的时间有些迟了,虽然不至于迟到,但终究是没有了平时从容准备的时间。
两个人到教室的时候班里人已经到了八成,坐下的时候江晚亭发现自己又一次被大包小包的东西包围了。
“亲爱的李阳同学哟,请问这些包袱是怎么一回事呢?”江晚亭用着一种故意捏出的甜蜜语气对着李阳威胁道。
李阳尴尬一笑,“这个嘛……我有些衣服要带回去换,再加上要吃的零食什么的嘛……”
江晚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你偏不能把东西先放过去宿舍再过来?”
“这个嘛,你也知道我家离学校远,吃完饭赶过来就差不多了……”
江晚亭无话可说,把书包塞进桌肚,把草稿纸和笔袋拿出来丢在桌面上。
还有水杯。
关老师成功踏着铃声进教室,给人感觉像是在教室门口故意等到铃声响才进来。
发卷,一列人传下来,江晚亭看到一张八面的卷子时开始感到不妙。
“一张八面,两个小时又十分钟,考到九点半,中间下课不休息。”关老师一脸冷酷地说出并写在黑板上,字体清秀,但写下时刚硬的笔力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江晚亭低头看会试卷,虽然一共八面看着唬人,但实际上的题量也只是一般人两个小时能写完的数字。
江晚亭自觉不算一般人。
为了保险,他决定干脆地把班级第一先夺下来,避免关老师又以此为说辞找茬。
第一题上来就是要求默写诗经里的《氓》,然后截摘其中第二段的第一句进行分析,最后是分析诗的主旨和思想感情。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然后是乘彼诡垣,以望复关的分析,对于婚期的盼望和期待。
最后对自由婚姻的向往和歌颂,以及对男女不平等不公的批判。
五分钟写完,除了手有点酸软以外没什么问题。
下一题是数学选择题,判断函数单调性,瞄了一眼直接作答。
还是数学,根据单调性信息写出方程式,同上。
一个小时过去,一张卷子的题目完成大半,剩下三道政史地的简答题,快速过了一遍题干,江晚亭揉了揉酸软的手腕,拿起旁边的水杯灌了两口。
下课铃声响起,没几个人抬头,江晚亭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旁边猫叶的试卷,写到第六面,比他的进度要慢上许多,但也是一般人中相当快的速度。
话是这么说,猫叶好像算不得一般人。
看回那道货币相关但明显比高考题难度下调了不止一个档次的简答题,江晚亭右手飞快地写上四行笔记里的知识点,补充上一点分析总结,收手进入下一题。
高中地理课本虽然在2020年更新过,但实际内容与之前的老课本基本毫无差别,尤其第一单元简直就是常识的天体知识,让江晚亭有种把编者扔回大学里重造的冲动。
江晚亭觉得判断一个物体是否属于天体不需要专门列出一个课时来讲……
江晚亭基本敢确定这道题他会是满分,干脆利落地过下一题。
分封制和宗法制,与政治题一样的套路作答完,江晚亭回头去检查语文的默写。
万一老师有查错别字呢,江晚亭必须仔细仔细再仔细。
快速读了一遍,江晚亭跳到数学大题去检查格式。
不需要抬头江晚亭就能感觉到讲台上关老师的视线,并不是从最开始就对他有特别关注,而是从后半部分他快要结束答题的时候才开始注视他这个方向。
前半程考试,老师分配在每个人身上的时间大概是五分钟十秒左右,拆分成多次从零点一秒到零点五秒范围内的短时间凝视。
基本只足以确认没有作弊的程度,但是到了后面她看江晚亭的时间延长到了单次注视三到五秒,已经接近于确认他答题的速度与总进度是否匹配的水准。
有些无奈,但似乎自己表现的确实有点突出。
江晚亭落笔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之前视觉听觉甚至直觉和触觉积存在大脑缓冲区的信息都一下涌进了主要的思维程式,相当于把之前不重要的视频用多倍速快速浏览了一遍。
很多有过高度认真的经历的人都会遇到这种体验。
思维在紧张后又突然放松就会出现这种状态,江晚亭再次灌下去两口水,收好试卷拿出草稿纸准备整理一下昨天收集到的关于韩退之的资料。
那位被誉为对潮海城有教化之功的大文豪。
身世扑朔迷离,被贬的原因也扑朔迷离,更夸张的是连他在潮海城做的事情也扑朔迷离。
概括一下就是:
——韩退之是什么样的人?
——大好人!
——为什么是大好人?
——因为他干了很多好事!
——干了什么事?
——干了……你问那么多干嘛,反正他是个好人就是了。
潮海城本地人基本都是这样的态度,莫名的崇拜,难言的事迹,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现在看来多半也是个晋升者。
手里转着笔,江晚亭脑袋里的线索万千,但就是找不到下笔之处。
没等他捋清,下课铃响,开始收卷。
他只好遗憾地交卷收好东西和猫叶一起离开。
一路车辆不多,又是半郊外,行人也少,江晚亭有点紧张于是否会有意外事件发生。
幸好一直到小区门口都没遇到任何突发事件。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猫叶的猫耳朵竖了起来,想了想,江晚亭还是没有制止她几乎是本能的警戒行为。
抬头望天,沉云遮月,除了路灯和不远处市区的灯光,周围的黑暗沉郁得如同破不开的铁幕。
直到睡前,他也没料到接下来一个星期的事情会成为所有暗影显形的起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