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中,我经过了一个又一个房间,却没有停下来去探索它们。我昏乱的脑海开始出现了某种节奏,并且让我的右手也跟着那节奏一同抽搐起来。我想要打开某个东西,而且我觉得自己知道需要打开它所有旋转与挤压。不论是不是梦,我曾经知道打开它的方法,现在也知道。梦为何能够教会我一个如此琐碎、如此细致、如此复杂的细节?我一点儿也不想去解释这个问题。我现在前所未有的冷静,所有思维都集中在如何取得我想要的东西上。
最终,我来到了建筑的最底层,冲向了斜坡的右侧。出于某种捉摸不透的原因,我尽量放轻了脚步,甚至不惜减慢了速度。
与此同时,一股新的恐惧牢牢地攫住了我,然而我一时间却没弄明白其中的原因。直到即将穿过那片空地时,我才意识到自己为何会感受到如此剧烈的惊骇。
我害怕的是地上那堆灰尘。
一般人类社会的灰尘来自人体新陈代谢产生的脱离细胞,而在这里,除了绝不可能在自然条件下裂解的书本和保险箱以外,绝无能产生灰尘的有机质,也不存在将岩石风化得如此细致的物理环境。
这时候,那种奇怪的冲动展现出了根深蒂固、势不可挡的力量——它征服了我的恐惧心理。我看到了那些疑似脚印的可怖痕迹,并且联想起与它们有关的骇人梦境。
然而,就在脑子还在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我顺着大厅里面的巨型书架往上爬,光滑的书架本身没有太多着力点,但敞开的柜门和石灰岩壁上被过去的流水冲出的崎岖造型给了我很大帮助。
由于攀爬太过费力,我的指头已有些麻木了,因此在刚开始解锁的时候,手指显得有些笨拙;但我很快就发现人类手指的生理结构完全能够胜任这项工作。此外,记忆里的动作也强化了它们的活动。那一系列错综复杂的神秘动作通过某种方式穿越了未知的时间鸿沟,准确地重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每个细节都分毫不差——我只摸索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听到了一声咔嗒。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让我更感到惊骇,因为我根本就未曾有意地期待过它的出现。紧接着,伴随着一阵非常微弱的咯吱声,金属柜门缓缓地打开了。
我恍惚地看着它们——那些由未知材料组成的书本——伸手拿起最靠近我的那一本,当我看到它上面的文字时,不由得痛苦地颤抖。
我笨拙地爬下了架子,最终回到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准备进一步仔细检查自己的战利品。我着魔的盯着封面上那些弯弯绕绕的象形文字,事实上,我不敢说自己没法阅读它,上面的每一个字符我都能找到对映的龙语解释,同时也下定决心,翻开封面看了一眼。
我只看了短短的一瞬,然后几乎立刻瘫软在地。
最后是额头上的头灯提醒了我,它的亮度开始明显地衰弱,代表电量不足的红色小灯闪烁了两次。我换了一个备用的头灯,打定心思把这能够改变人类文明的东西带出地下。
在路上,我意识到带着这些书籍经过地面上的碎石,还要保持安静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接下来,我来到了那处裂缝前面,在我努力越过那道裂缝时,几本书滑倒在地,虽然没有落入深渊,但它们碰到了一堆碎石,这让难以计数的碎屑落入裂缝,激起回音层层的水声。
这阵响动即是我厄运的根源。无论错误与否,我觉得自己听到远在身后的那个世界对这声响动做出了可怖的回应。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留下一个疯狂念头,迫切地想要逃出这些噩梦里的废墟,回到那个遥远的清醒世界。当我疯狂的试图翻过那堆巨石的时候,那堆石头坍塌了,本不该存在的流水声从我身后追来,此刻,纯粹的梦魇的精华降临到了我的面前。理性已经死亡——所有的东西都被忽略了,只有逃跑的动物本能还在生效,我仅仅挣扎着猛冲过斜坡上的碎石。然后,崩塌,我身后的道路被彻底堵死,书籍也被埋在那堆岩石中。
这就是那段经历的终点,到目前为止,我只能回忆起这些。之后的感觉完全是变幻不定的梦呓。在一系列荒诞奇异、支离破碎的妄想中梦境、疯狂与记忆疯狂疯狂地融合在了一起,与真实没有半点关联。
原始地球的秘密与它那无从追忆的亘古历史在我脑中闪过,但那既不是图像也不是声音。有些东西就连我之前做过的最狂野的梦境不曾展露过一分一毫。从始至终,潮湿水汽的冰冷手指一直牢牢地抓着我,一点点地吞噬我。
我匍匐在地,趴在洞穴口的溪流边上,后面曾是通道的地方已经彻底坍塌,只剩下我们已经探索过的那些无关紧要的部分,那些真的是真实吗?我心存怀疑。
我不知道。如果那个深渊是真的,我经历的一切真的,那么希望将荡然无存。如果是真的,那么在这个人类世界之上将永远存在着一层超越时间之外,不可思议的阴影在嘲笑着我们。但是,感谢老天,没有证据证明这一切是真实的,证明它们不是那些由神话催生的梦境里的新篇章。幸好,我没有带回可以证明这一切的那堆书,不过,相信你们已经想到了真相。当然,那与那堆书有关,自人类出现在这颗星球上以来,从未有人见过那本书,也从未有人碰过那本书。
然而,当我翻开书籍的首页,我看到那未知材质的树叶上的文字并非是伟大种族的象形文字,而是我熟悉的象形文字,全是由我手写的龙语词句。
档案员***:已阅,基本属实清晰,但1考虑到大量不必要的描述,建议请本人重新表达。
【数据删除】:批准记录,考虑到当事人的精神状态,由档案员^^^进行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