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末的余晖并未让人感到十分沉闷,然而窗外的声声蝉鸣却掩盖不住忘金秋言语中的一丝愠怒:“所以你就让他一个人去乌金山了?”
大师兄顿时满脸通红,颇为懊恼地自责道:“都怨我!星璃小兄弟半路放心不下他的朋友,说要返回落影村前去相助,我当时急着送水师妹回来疗伤,一时也没能想得太多,就由他独自去了。我真是糊涂!”
火玉烛看上去倒是一点都不担心星璃的安危,瞅了一眼正躺在床上闭目静养的水易寒,向大师兄打趣道:“我早就说了,你的水师妹由我一个人送回来就足够了,不晓得你非要跟着究竟是何居心?”
大师兄百口莫辩,索性转过身去不再言语。火玉烛安慰忘金秋道:“妙手妹子啊,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你那个小跟班还是挺有两下子的,区区一个乌金山奈何不了他。”
忘金秋轻轻叹了口气:“我看着他长大,他有多大能耐我还不知道么?却又偏偏生了一副热心肠,让人平添几分担忧。”说罢转身走向另一张床铺,上面正躺着那个被火毒所伤的阳炎院学徒。忘金秋从他的胸口拔下一枚金针仔细看了看,说道:“幸亏这位少年体内有一道水元灵力及时封堵了火毒,所以心脉并未遭受侵染,而且大部分毒素已经被清心草所化解,只要回去静养两日便无大碍。”
大师兄忍不住问道:“那水师妹呢?”
忘金秋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水姑娘虽然火毒攻心,但是有定神珠在,你还怕什么?”她看了旁边的火玉烛一眼,心里微微感到有些诧异,接着说道:“定神珠乃是由炼狱界的奇兽骸骨打磨而成,不仅能够化解火毒,而且对于长期修炼火元灵术的人来说,更有清心凝神等极大裨益,在阳炎院也是甚为稀罕的至宝之一。这次用来替水姑娘化解如此巨量的火毒,珠子几乎损毁殆尽,再无修复可能。火姑娘此番回去之后难免要挨一顿教训,改日你们可要好生答谢人家。”
大师兄连连点头应允道:“那是当然。”
忘金秋收起手边的金针,不再理会众人,只顾望着窗外的夕阳出神,明亮的眼眸中涌起了一抹凝重。
星璃站在一堆余温尚存的焦土前,若不是乌金山的影子此时正好笼罩着这片废墟,他实在无法相信,不久前还洋溢着喜悦气氛的落影村,转眼间却变成了如此一副面目全非的凄惨景象。焦黑的废墟间毫无生息,没有任何人在这场灾难中幸存下来,就连尸骨也随着村庄一同灰飞烟灭。星璃的双腿愈发变得沉重起来,或许是余烬熏燎的缘故,就连眼睛也开始有些酸涩。他走到半壁残垣前,依稀分辨出了这间小酒馆昔日的模样,轻轻掰开地上堆积的一块焦土,里面尚未完全熄灭的灰红残渣顿时散发出刺鼻的焦灼味道。
“这是?”星璃心头猛然一震,急忙弓身躲在墙后,屏息凝神环视四周,一片死寂的废墟间始终未见任何动静,他才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顺着曾经走过的乡间小路,拨开沿途焦土仔细查看,没过多久,终于找到了残留在地上的一处灵纹图案。
“果然和打伤水姑娘的熔岩灵阵如出一辙!”星璃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暗想,“我们放跑了他的囚徒,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丧心病狂,转身便焚毁了整座村庄!”然而一个更加令他不安的念头顿时涌上心头:“那个灵阵师可能还在附近,商阙有危险!”他瞪大眼睛,头也不回地冲向了乌金山。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星璃刻意避开之前走过的山路,悄悄绕道而行,所幸他还依稀记得那处工坊的位置,未等夜幕笼罩整座孤峰,便再次看到了那处被火玉烛劈碎的岩窟洞口。当他刚要迈开脚步,却发现洞口处竟然徘徊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不禁心弦一紧,急忙伏倒在地,小心翼翼地藏身于乱石之间。
星璃瞧见那个人影一副踌躇不定的模样,并不像是这座岩窟工坊的主人,心中猜测道:“虽然夜色昏暗看不清容貌,但他绝对要比商阙壮实许多。难道这荒山野岭间竟然还真的有山贼作乱?”
陌生人影在洞口附近张望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蹑手蹑脚地摸了进去。星璃从地上拾起一枚石子,悄悄地跟在他身后不远处。幽深的洞**空无一人,那个人影如释重负般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就在他刚要转身离开时,星璃手中的石子飞射而出,砸在岩壁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突如其来的动静将那人吓得不轻,一声惊呼便坐倒在地上。星璃两步踏上前去,一把抓在他的肩头,顺着臂膀滑到手肘关节,用力一拧一提,便将他的手臂倒扣在背后动弹不得。
“疼疼疼!”那人吃痛,忍不住大声叫唤起来,“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哪!”
星璃在他身后压低了声音:“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那人慌忙答道:“俺是山下村子里的猎户,上山来寻找俺的一个好兄弟。”
星璃心念微动,接着问道:“你那兄弟叫什么名字?”
“他叫铁柱。”
星璃松开手,那人手忙脚乱地爬到洞口边,靠在岩壁上一边揉着肩膀,嘴里还一边嘟囔着什么。伴着微弱的月光,星璃终于看清了这个人的模样,确实是一身极为寻常的农家猎户打扮,于是说道:“我是你们村长从龙煌都请来的修行者,专程上山搜寻铁柱的下落,刚才多有得罪,劳烦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详详细细地告诉我。”
青年猎户半信半疑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倒也没再多问什么,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大约就在半个月前,从村外来了一个邋遢书生,他寻到俺家来说要雇俺进山,但是不巧那几天俺身子有些不适,便介绍了铁柱给他。然而铁柱进山后音讯全无,眼瞅着半个月过去了,大家都以为他遇到了山贼,但又没人敢进山,于是就让刘老头去帝都报案。铁柱是俺的好兄弟,俺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所以几天前俺便独自进山来寻他下落。”
星璃问道:“你对那个邋遢书生还有印象么?”
青年猎户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说道:“他的模样很普通。哦,对了,他自称是帝都马家的管事,来乌金山办差。”
星璃眉头紧蹙:“马家的管事?”
青年猎户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是他自己说的,俺看着可不像,马家的大老爷们哪会有这般寒酸模样。不过他手里却拿着乌金山的地契,那东西可做不得假。”
星璃顿时眼睛一亮:“乌金山的地契?你可看得清楚?”
青年猎户洋洋得意地说道:“别瞧俺们那儿只是个偏远乡村,马家的大红印章俺还是认得的。”
星璃心中暗想:“乌金山的地契定然是从马公子手里夺来的,那个灵阵师毫无疑问是马老六的人。他拿着地契去落影村诱骗铁柱上山,然后囚禁在这里供他奴役。尽管我们救出了铁柱,但那个灵阵师为了隐藏行踪,不惜将整个村庄化作焦土。”
念及此处,星璃不禁握紧了拳头:“马老六想必已经猜到乌金山和军机处之间有某种关联,但是却无从探知黑砂的秘密,所以他才会派人在这里暗中搭建工坊进行研究。经过这半个月来的摸索,那个灵阵师很有可能已经将黑砂的奥妙窥得一二,然而他的天赋却远远不及幻焰大哥,所以只会通过灵阵来驱使乌金山矿脉中的野火之灵。如此说来,落影村的灾难不仅是他杀人灭口的手段,更有可能是为了试验灵阵的威力而故意为之。尽管他的手法卑劣不堪,但由此看来确实已经摸索到了黑砂的几分威力。”
星璃又在洞**仔细探查了一番,忽然发现和上次离开之时相比,凌乱堆积在角落处的器皿道具似乎少了一些,心中顿时明悟:“封锁洞口的熔岩灵阵已经被火姑娘破坏殆尽,这座工坊的位置如今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个狡猾的灵阵师定然不会再回到这里,而那些稀奇古怪的工具很有可能是被商阙拿走了。我专程绕道上山,却没想到偏偏和他擦肩错过。既然他已经离开此地,应该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我得赶紧回去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禀告给二皇子殿下。”
尽管于心不忍,但是星璃不得不将青年猎户带回早已化作一片焦土的落影村,眼前炼狱般的凄惨景象险些让他昏厥过去,星璃苦心劝说良久,才终于让他重新振作起来,随自己一同返回龙煌都。
六天后,星璃二人终于抵达帝都最北边的镇远门。青年猎户顾不上歇息便直奔军机处报案,而星璃则独自一人穿过北市,朝着风雷酒肆的方向走去。
“上次二皇子约我在风雷酒肆见面,便是由雷掌柜亲自引见。”星璃走在路上暗自猜测,“当时未曾多加留意,现在回想起来,雷掌柜竟然是二皇子的人。既然如此,不知道他是否能够帮我约见殿下一面。”
星璃踏进风雷酒肆的大门,绕过正在煞有介事地比划着某场战斗的风老头,径直走向柜台。雷掌柜抬头迎上少年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不露声色地将一件东西塞进他的手里,低声说道:“拿这个去红袖香,自然有人接应。”
星璃只觉得掌心触及之处微微有些冰凉,想必是令牌之类的信物,于是默默地将那件东西收入怀中后便转身离开,沿着白虎大道朝城东方向走去。
红袖香作为龙煌都首屈一指的风月场,在整个帝国都赫赫有名,然而对于刚过十五岁的星璃来说,这里还是一个完全未曾踏足过的陌生领域。尽管他也听说过不少流传于坊间酒肆的青楼逸闻,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和他想象中的情形完全不同,既没有花枝招展的姑娘搀扶起他的手臂,也没有莺莺燕燕的春色流转于回廊台阶,更没有红光满面的客人在厅堂喧嚣吵闹。古香古色的楼阁间弥漫着一股清素淡雅的芳香味道,偶尔走过一两位侍女,也只是在他面前微微福身便错肩离去。正在他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之际,迎面走来一位风姿绰约的美貌女子,金鸾钗摇曳着七彩流光,桃花妆勾勒出百般娇媚,绫罗团扇半遮面,锦绣红袍轻拂地,一颦一笑间,珠圆玉润的声音在星璃耳畔响起:“这位小公子可是头一次来我们红袖香?”
星璃颇为窘迫地点了点头,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微微有些发颤:“不知姑娘……”
那美貌女子抿嘴一笑:“小公子莫要拘谨,叫我如烟姐就行了。不知可有哪位相好的姑娘?我替你唤她出来。”
“如烟姐……”星璃稍稍犹豫了一下,上前两步轻轻拉住了如烟的手,指间传来的温软如玉顿时令他面红耳赤。眼看这位敦厚老实的少年郎一上来就动手动脚,如烟不禁心生愠怒,秀眉一挑便要下逐客令,却突然发觉手中多了一件东西,她扣住掌心屈指一捏,心中登时了然,优雅自若地抽回玉手,恭恭敬敬地向星璃颔首福身,轻声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红袖香的奢华和水云间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星璃小心翼翼地跟在如烟身后,登上几节阶梯,转过几道回廊,周围便渐渐冷清起来。忽闻长廊深处隐隐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一道寒光闪过,锋利的剑刃拦在二人身前。星璃依稀分辨出眼前这个黑衣人的服饰,心中不禁奇道:“此人隐匿气息的手段着实了得,而且看他这副打扮和身手,难道是……”
只见如烟掌心一翻,亮出了星璃带来的信物,随着利剑入鞘发出的一声嗡鸣,黑衣人遁入暗处再无踪迹,只余琴声在廊间萦绕回响。如烟轻轻推开了最深处的那扇房门,还没进屋便忍不住抱怨道:“门口那人老是一惊一乍的,也不怕吓到旁人。”
屋内琴声戛然而止,抚琴之人正盘腿端坐于软榻之上:“那位可是皇兄最信赖的影侍之一,就连我也是求了好几天才借来的,你莫要惹恼了他。”说罢看向星璃,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略显轻浮的笑容,然而微微泛红的桃花眼却遮不住倦意,“欢迎回来,此番远行着实让你受累了。”
此人正是帝都四公子之一的龙公子,大名鼎鼎的帝国二皇子龙流香。
还未等星璃答话,却听龙流香轻咳两声,脸上极为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痛苦神色,如烟连忙提起桌边的茶壶,却被他伸手拦住:“这点小事交给青粟就行了。你先下去,我有些话要跟星璃小兄弟单独谈谈。”
“青粟?”星璃这才留意到,龙流香身后还站着一位书童模样的俊俏少年。只见他提起茶壶小心翼翼地斟满一杯,递到龙流香手上。
“你就不愿和我多说一句话!”如烟轻轻跺了跺脚,扬起手中那件信物,“这块青龙令我先替你保管着,你若想要回去就亲自来找我!”说罢便气冲冲地扭头离开。
龙流香似乎对如烟的愠怒毫不在意,从怀里取出一副药剂,就着杯中茶水服下后,脸色才渐渐有所好转,迎着星璃关切的目光摇头苦笑道:“琐事缠身,疏于修行,偶感风寒便久病难愈,听闻小兄弟尽得妙手真传,改天也来替我扎上几针。”
“殿下说笑了,我只是对药草略识一二,论起芒针艾灸还得请妙手姐姐亲自出马。”
龙流香拉着星璃坐在自己身边:“乌金山的事情我也大致听说了一二,武神殿和灵修塔的人只是碰巧被卷了进来,所以他们摸不清这背后暗藏的线索。你在众人当中最了解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此番远行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落影村消失了。”
“嗯?消失了?乌金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庄?”龙流香皱起眉头,“此话怎讲?”
于是星璃便从落影村巧遇众人开始,将隐匿于山壁之间的灵阵,暗藏于岩窟之中的工坊、囚禁于洞穴深处的村民,都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直到半途辞别众人后独自折返,发现落影村早已化作焦土,最后在山上发现了侥幸躲过一劫的青年猎户,才顺藤摸瓜寻到了马家露出的尾巴。
“仅凭一个灵阵,就能焚毁整座村庄?”龙流香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嗯,那个灵阵师手里握有乌金山的地契,极有可能是马老六的人,他能够布置出如此规模的灵阵,定然已经将乌金山的秘密窥得一二,如果放任不管,假以时日不知又会酿出何等惨剧。”
龙流香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那个猎户已经去军机处报案,稍候我会亲自过去给那边打声招呼,只要以围剿山贼的名义封锁乌金山,便足以打乱马老六的计划。”
“只是……”星璃有些疑惑地看着龙流香。
“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顾忌什么。”
“马老六不过是一介商贾,为何也会觊觎皇位?就算马家富可敌国,但他毕竟只是九子之一,又能有多大能耐?”
龙流香说道:“马老六最近这番动作,马家老爷子不可能一无所知。既然老爷子始终没有发话,那就说明马家并不会谋权篡位。”
星璃问道:“但是马家那位老爷子一定会忠于帝国么?”
龙流香微微一笑,说道:“你要牢记一点,马家,始终是帝国的马家,而不是某一个人的马家。马老六作为马家子嗣之一,固然坐拥惊人财富,但是只要他手里没有军队,便永远翻不起大风大浪。我们只要斩断他伸向乌金山的手,那么对于北荒来说他自然再无利用价值。”
星璃走后不久,窗棱边突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声响,龙流香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还真是稀客。”
话音刚落,一个娇小的身影掀起窗户一跃而入。
龙流香看着她略显狼狈的身影,忍不住打趣道:“名满帝都的圣女大人,被人瞧见翻窗进屋,传出去成何体统?”
黑发少女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没好气地说道:“哼,被人瞧见圣女大摇大摆地逛青楼那才叫成何体统!再说了,你门口那个大伙计可不是吃素的,你又不肯给我青龙令,我不翻窗怎么进来?”
鬼七七瞅了一眼安静地端坐在角落里的青粟,然后扔给龙流香一个小包袱:“喏,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马老六和北荒的来往信件,虽然只拿到了几封,但足以定他死罪。”
龙流香摇了摇头,说道:“信件可以伪造,光有这个还不够。”
鬼七七又从包袱里取出一枚造型奇特的青铜令牌,在龙流香眼前晃了晃。
“这是……黑狼符?”龙流香脸色骤变,“据说这枚兵符可以直接调动部落的黑爪狼骑,你是怎么拿到的?”
鬼七七眨了眨眼睛:“如果我告诉你,荒狼部落,或者说掠灵者已经渗透到圣言堂了呢?”
龙流香紧紧皱起眉头,说道:“圣言堂虽然一向顽固不化,但也是传承数百年的庞大势力,怎会轻易就被掠灵者所侵蚀?”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如今已经有毒侍名正言顺地当上了主教。马老六仗着圣言堂的特殊地位,将这枚兵符藏在一处暗室,自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我这个圣女大人从一开始便站在了他的对立面。”鬼七七得意地说道。
龙流香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你不要再继续牵扯进去了。你和马老六在孟夏集的时候见过一面,一旦你的身份暴露,就算是五龙宫出面也很难保你平安。而且毒侍向来行踪诡秘,如今又有主教身份,你终日呆在圣言堂难免防不胜防。”
鬼七七扬了扬拳头,说道:“放心吧,就算是马老六也不敢直视我的容貌,更何况平日里我都用厚纱掩面,连圣言堂也没有几个人能认出我的模样。而且毒侍惯用的那些伎俩对我的护身灵器毫无效果,就算真的遇到危险,星璃哥哥也一定会来救我的。”
龙流香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你这小丫头哪来的信心和勇气。如果星璃小兄弟知道你在帮我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定然不会轻易原谅我。”
鬼七七撇了撇嘴:“他自己不也整天东奔西跑地帮你们这几个皇子做各种危险的事?我这边多做一点,他那边或许能轻松些。”
龙流香站起身来,轻轻抚平衣衫上的褶皱:“你独自一人潜伏在圣言堂里务必小心谨慎,我这就准备动身前往军机处,说服那些老家伙们出兵封锁乌金山,彻底断了马老六的念头。然后我们再想办法清剿那些渗透于帝都的掠灵者势力。”
在窗边送走了鬼七七后,龙流香回到屋内对那俊俏书童说道:“青粟,准备马车,随我去一趟军机处。”
青粟应声离开,龙流香看着他渐渐走远,转身从一处暗格中取出一枚掌心大小的六边形护符,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然后拎过鬼七七送来的小包袱,动身离开了红袖香。
马车正稳稳地行驶在路上,然而刚到圣言堂附近,就听见车外传来一阵嘈杂沉重的马蹄声响。马车被迫停靠在路边,龙流香掀起车帘,只见数匹骏马昂首踏蹄,浑身披挂漆黑铁甲,马背上的骑兵们亦是全副武装,厚重的玄青铠甲犹如铜墙铁壁般将马车团团围住,数柄精钢战矛直指车厢,只要一声令下,顷刻间就会从各个方向刺穿车厢,里面的人绝无生还可能。原本守在车厢外的青粟早已不见踪迹,只剩下满脸惊恐的车夫独自一人不知所措地望向龙流香。
为首的骑兵将领神情肃杀,从身后取出一副乌黑镣铐,大声喝道:“给我拿下这个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