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老鼠,人人厌恶,生活在肮脏下水道中卑微渺小的老鼠。
记得在我出生不久后,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们一家吃了很香、很甜,很美味的东西。
那似乎是我们吃过的,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享受过美食之后,我的家里人,哀嚎着、呕吐着、抽搐着,相继离开了这个危险的世界,离开了我。
美味的食物我也吃了,当看到他们一个个在痛苦中死亡,感受到肚子里面传来的抽痛,我害怕了!
我不想死,我还如此年幼,我还没有见到过爸爸说过的蓝天,我还没有尝到过妈妈说过的蜜糖。
我挣扎着,忍受着剧痛,爬出了冰冷的洞穴,想要寻找活下去的希望。
刚刚爬出洞穴,还未来得及看一眼蓝天是什么模样,一个很大很大的东西就从天上掉了下来,掉在了我的面前。
那是一只看起来很凶恶、很可怕的怪兽,有着长长的獠牙,弯曲的长角和一身金色的鳞片。
一颗亮闪闪的很漂亮的石头从怪兽的身体里掉了出来,正巧落在我的面前。
那个东西好漂亮、好美,半透明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晕。
我抽动着鼻子,嗅了嗅那东西溢散出来的气味。
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我快要死了,是上天怜悯,让我在临死之前享受一顿美餐吗?
我爬上前去,一口一口的啃咬起那个东西,脆脆的,入口即化,有股子淡淡的甜味。
在我快要吃完的时候,天空中传来很可怕的声音,也许是骨子里的畏惧,我放弃了还剩下一大半的美味,退回了洞穴中。
回到充满死亡气息的家里,我还能听到外面那恐怖的声音,家开始剧烈的震动、塌陷。
而我,只能蜷缩在家人的尸体旁,瑟瑟发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震动消失了,恐怖的声音也消失了。
当我好奇的爬出洞穴,去到外面,才发现那个怪兽的尸体已经消失,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而我竟是神奇的活了下来。
并且,我还变成了一只聪明的老鼠。
变得聪明的我,离开了已经没有家人的家,想要寻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重新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寻找的过程中,我经常能看到很多巨大的怪兽,他们竟然是用两条后腿走路的,前爪只是用来抓东西。
我对这些巨大的怪兽产生了好奇,经常躲在他们注意不到的角落,吃着从他们那里得到的食物,偷听他们彼此交流。
他们会在与同类相处时,发出非常奇怪的叫声,慢慢的,听得多了,我也知道了那些叫声所表达的含义。
那些怪兽自称为人,他们管自己发出的叫声称作语言,他们还会制造工具,并用工具画出好多很漂亮,很复杂的图案,并称之为文字。
听得多了,看得多了,我慢慢对人充满了向往。
他们可以住在温暖的房子里面,还有充足美味的食物填饱肚子,也不用每日里担惊受怕,遭受各种危险。
我在一座人称之为城市的地方定居下来,那是在地下很深的地方,有许多坚硬的铁管。
那个地方有时会很热,有时又会很冷。
我听过人说,很热的时候叫做夏天,很冷的时候叫做冬天。
在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天,又饿又冷的我,冒着巨大的风险,我钻进了一个人的家里。
人是很危险的生物,我就曾见到过,他们将我父母吃过的那种东西,放在房间的角落。
还看到有很多我的同类,跟我的父母一样,吃下了那些东西,然后哀嚎着死去。
我是不会吃那些东西的,哪怕是饿死,都绝不会吃。
顺着墙角的缝隙,我钻进了那间房子里,好暖和啊,我感到浑身都被温暖包裹着,太舒服了!
可是还没等我暖和过来,一个人发现了我,他发出愤怒的吼叫声,向我踩了过来。
我的身体因为寒冷的缘故有些僵硬,没有及时的躲开。
一阵剧痛后,我感觉自己变得好轻,竟是飞了起来。
然后,我看到了血肉模糊的自己,还听到了那人咒骂的声音。
“该死的老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这么漂浮在空中,那个人也看不到我。
我是死了吗?我是不是变成了人口中所说的鬼魂。
就在这时,更里面的屋子里传出了尖叫声,踩死我的那个人急匆匆的离开,然后我听到他好像喊着什么快生了,叫车去医院什么的。
我有些好奇,想要过去看看。
如此想着,就朝着里面的房间飘了过去。
刚一进入那个房间,我就感觉到有一种巨大的吸力,让我不受控制的被吸了过去。
然后,我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黑暗但却温暖的地方,耳边还有咚!咚!咚的响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压迫感袭来,我被挤出了那个温暖的所在。
我的眼睛感受到了刺目的白光,身体被冰冷包围着。
耳边传来人的说话声。
我感受到了恐惧,因为恐惧,我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哇哇哇哇…”
“小家伙还挺厉害!去通知家属吧,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
不知是什么原因,我真的成为了一个人。
在一个叫做医院的地方,我见到了很多很多的人。
那个踩死我的男人,整天对着我露出可怕的笑容,让我叫爸爸。
一个满脸疲惫的女人,温柔怜惜的抱着我,喂给我香甜的**。
还有诸多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在我的眼前晃悠。
爷爷、奶奶、叔叔、阿姨…
我还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任翰轩。
几天后,我被母亲抱着,离开了医院,回到了家中。
一进家门,我扭头朝墙角看去,那里有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
那一刻,我不知道是该感到幸运,还是悲哀。
我终于满足了曾经的愿望,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家里有温柔美丽的母亲,还有那个踩死了一只小老鼠的父亲。
我快乐的长大,享受着吃不尽的食物,住着温暖舒适的床。
在我三岁那年,不知因为什么,我突然就不能走路了。
我被送去了医院,经过检查后,父亲脸色阴沉,母亲泪流满面。
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听到了脊髓灰质炎这个词。
知道了,也许以后我都无法再靠自己的双脚走路了。
可是,那又能怎样呢?
我成了一个人,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