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咱们回吧,齐王殿下哪里咱们还没去看呢。”宫婢画心看着伤心难过的主子,小心开口提醒道。
或许转移一下公主的注意力,可能她会少伤心一点。
嘉宁好似未闻,只痴痴望着早已没有人影的宫门口,声音缥缈道,“你说,要如何才能让他看到我的心意呢?”
她已经十六岁了,若不是父皇疼爱,她这般年纪早就被赐婚嫁人了,可即便父皇再舍不得她嫁人,也不会留她到十八岁,她只有两年时间了,她得想办法在这两年内嫁给霍凌云才行。
“公主殿下,恕奴婢多嘴,既然您倾心大将军,大将军又未娶妻,何不求得陛下给您赐婚呢,解释大将军也不能违抗圣意不是吗?”
画心心疼自家公主这些年的痴恋,明明是天佑国皇室唯一的娇花,被今上和齐王殿下捧在手心里疼宠,要什么没有?何苦为了一个男人吃尽苦头,虽然那个男人是大将军,可公主也金尊玉贵啊,就该配大将军这般的英雄。
嘉宁苦笑,哪里是她没求,只是不知何故,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父皇却是怎么也不肯答应她的请求,只道大将军若是答应娶她,他不拦着,其余她再想求什么却是不可能。
而皇兄同样不肯为了她这个妹妹强迫霍凌云,跟父皇一样的观念,想要嫁给霍凌云只能霍凌云同意。
若不是如此,她及笄之年许是就已经嫁入定北王府了。
如何还会在这里苦苦求不得。
“走吧,去天禄阁。”
嘉宁拾整了心绪,面上不见一点伤心之色,皇兄病愈归来,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
霍凌云出了皇宫,却见一辆马车停在宫门不远处,车前立着的一位熟悉的身影,霍凌云行如流水的步伐转瞬变得迟缓,一点点靠近马车,那人的面容渐渐变得清晰。
记忆中高大的身体已现佝偻,不复笔直,乌黑的头发也染上斑驳霜雪,爽朗的笑意不见,眼角眉梢皆是皱纹,不过才三年,他记忆里那个整日朗声大笑的男人已垂垂老矣。
这一刻霍凌云有些恨自己的不争气,若是他没有失智而是早早的回来,那爷爷依旧还会使记忆力威风凛凛的模样。
终于,霍凌云来到马车跟前,看着伸过来的颤抖的双手,霍凌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紧紧抱着唯一的亲人,漆黑的眸子紧紧闭合,眼角滑落的是滚烫的泪。
这个淡漠的男人终是止不住情绪外漏,心该有多难过。
“爷爷,孙儿不孝,回来晚了。”霍凌云鼻音浓重的说道。
老定北王霍守成搂着失而复得的孙子,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出口之言却是霍凌云熟悉的调调,“胡说,我还没死,你回来的就不晚,只有那些个赶不上给人哭丧的那才叫回来的晚。”
老王爷一生孤苦,年轻时丧妻,中年时儿子儿媳双双战死沙场,老了老了连唯一留下的孙儿也不知所踪,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要这般孤苦而终,没想,上天还是怜悯他的,把他的孙儿又送回来了。
“爷爷!”被老爷子一打岔,他心里酸楚散去一些,无奈看着眼前的爷爷,面容虽有变化,可性格依旧。
霍守成拽起孙儿,哄孩子般的语气道,“爷爷不说你,我们赶紧回家,好好跟我说说,这些年你在外是如何过的。”
爷孙二人上了马车,霍文昌亲自驾车,听得里面传来老主子熟悉的大嗓门,和小主子无奈的回应,眼眶忍不住酸涩。
他做梦也没想到还能有回来的一天,真好!
定北王府,天佑唯一的异姓王府。
此刻屋内,久别重逢的爷孙二人正一同用着午饭,一边说着话,却突然听得霍守成大叫,“什么?你失忆了?”
霍守成没想到孙子竟然有这般遭遇。
“现在想起来了,只是这三年中发生的事情记不得了。”霍凌云说这话时脑海里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个被他伤了心不要他的姑娘。
也不知她现在在哪,过的好不好,会不会想起他……
霍守成犹自正震惊,没注意孙子一瞬间的不对劲,“那你回来前霍文昌就没跟你说什么?”
当年出征前夕,爷孙商量好如何离开朝堂,他以为孙子给忘记了。
霍凌云看了一眼有些激动的爷爷,淡然出声,“说了。”
他知道爷爷在想什么,只是万事计划不如变化,在霍守成气的吼出声之前又道,“可是爷爷,我想你了。”
火爆了一辈子的霍守成一瞬间没了脾气,很没原则的想着,这可是孙子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说想他呢,既然孙儿都这么想他了,那回来几天也没什么,大不了他再找机会送他离开就是了。
这边霍守城正想着,却听得孙子又冷冷的道了一句,“还有,有些人既然敢在背后捅刀子,我总要回来讨账啊!”
接着在老爷子震惊的目光里,霍凌云缓缓开了口。
“三年前北麓一战已到尾声,大军全面进攻,接到乔子衡在西岭坡发出求救消息时我便带着余下三千士兵前去支援,不想,那里早埋伏了数万北麓军。”
霍凌云说到这里顿住,再开口时声音愈发缥缈,“等我们好不容歼灭敌军杀出来时,三千人马只余不足两百人,而在出口处等我们的却有两千蓄势待发的天佑将士。三千人对五万敌军,我们活下来了,却又死在了我们自己的两千人马之下。”
霍凌云不再开口,耳边是铿锵铁马怒吼厮杀的声音,脑海里每一个浴血的身影,他或许记不得他们的名字却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模样。
若有些事不去做何以告慰英灵。
久久,屋内没有一丝声响,见惯了战场上腥风血雨的霍守成红了眼眶,半晌沙哑着嗓子狠戾道,“乔子衡?不过是你顺手救下的小乞丐,乔家的私生子,竟敢忘恩负义至此!我要去杀了他!”
竟敢谋害他的孙子,就是将他碎尸万段也解不了他心中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