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公……我不行了……”女人虚弱地趴在男人的背上，慢慢模糊的视线挣扎着想要牢牢锁定在他的脸上，刺骨的风给了她仅剩的一丝清醒。
男人依旧是沉默，光着的脚板在水泥路印上了深深的血印，喉咙里压抑着悲鸣。
“……老……公……我好冷，你……你抱抱……我……”纤细的手苍白得可怕，想要抬起来却只能颤抖着。
男人停了下来，充血的眼球被泪水浸泡得有些浮肿。
他只觉得自己喉咙发紧，哽咽道：“老婆，求你了，别说话，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到了，你坚持一下，我……我再快一点，你坚持一下啊，就一下。”
“好……冷……”全身都是彻骨的冷，可能下一秒就已经是尽头了“你……听……我说……我……”
听着女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男人的心绞痛着，泪眼模糊地把她从背上轻轻放下来，颤抖的双手紧紧抱着她。
“老婆……我……我抱着你，抱着你就不冷了，你睁开眼睛，跟我说说话，别睡觉，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老婆……呜……”他哭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可怜地祈求着。
女人努力地睁开一条缝：“儿子……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他……如果……他想妈妈……了……就给他……找个好的……好的……后妈……”
男人边哭边使劲点头，说不出话。
“房子……要给他……留……一栋……我的财产……都给他……告诉……他………………妈妈爱他…………”
眼看着女人生命力渐渐消失，男人把头埋在她耳边嘶喊着：“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老婆，你不要走！不要走啊！……呜……求你不要离开我……”
“如果……有……来世……我……还做……还做你老婆……爱…………”
“你”字还未出口，女人的气息便化做一阵雾消散在了冬天的公路上。
寒风刮过，树叶簌簌作响，天上的乌云遮住了一切，也掩埋了这所有的绝望。
————
嘀——嘀——
ICU的病床上，男人静静地躺在那里，监护器时不时报着警。
“怎么样？还没醒吗？”
“没呢，深度昏迷，能抢救过来已经是奇迹了，只可惜……哎！”
ICU门口两个人在交谈。
“谁能想到突然会出这种事呢？你说人两夫妻好好地出去开会，回来就出车祸冲到河里，一死一伤，家里还有两个老的六十多岁，一个小的3岁，哎……这是造了什么孽哟！”
“哎……”
————
“老婆……”
男人蹲在黑暗的角落里，紧紧抱住自己，整片荒芜世界都是他的哀泣和痛苦。他狠狠地捶着胸口，空了的心却还在绞痛，感觉自己的魂魄都是冰冷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决了堤的泪讲述着他的绝望。
.彼有死境，魂之归路；
足八百里，无花无叶；
黄沙遍地，延绵流潋。
年轻人啊——
纵然是七海连天也会干涸枯竭。
纵然是云荒万里也会分崩离析。
这世间的种种生离死别，来了又去犹如潮汐。
.男人停下哭泣，抬起头呆呆地望着前方的一束光。
.人生一场虚空大梦，韶华白首，不过转瞬。
何必执着？
.“你不懂，她生我生。她亡我绝。”男人听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的声音，声音古朴低沉，安定人心。
.只叹，天道无情，人道无常。
罢了，罢了。种善因，得善果。
千年前你曾助我一力，此番我便还你一丝机缘。
成功与否……全凭你们造化。
.一阵白光闪过，有只紫色蝴蝶飞过，男人失去所有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