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独自一人凑十两银子，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
陈陌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而小花则满脸坚定。
“有志者，事竟成。”笙拍拍小花的肩膀，十分欣赏她这股干劲。
陈陌将小花的事情告诉了笙，笙便决定和陈陌一起帮助小花。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从哪里去弄出这么多钱来，陈陌到现在都没有个头绪。
“我想先去找个活计，问掌柜的提前支些月钱。洗衣做饭我都在行，想养活自己应该不是问题。”小花稚嫩的脸上充满了自信，明澈的瞳孔中流露出希望的光。
“恐怕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陈陌轻轻叹了口气。
众人先来到了一家小店前。陈陌刚欲迈脚，却见小花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去。看她神情羞涩，陈陌忽然意识到这些年来的遭遇，使小花形成了一个自卑内向的性格，她还是不太情愿与陌生人相接触。
陈陌哀叹一声，“只希望她以后能尽早走出往日的阴霾吧。”正想替小花进去询问，却发现笙已先行进入店内。
“小二，我想问问你们店里还缺人吗？”
“这个啊，我得去问问我们掌柜的。”小二说完，转身去寻他们掌柜的去了。
“快进来啊。”趁着这一空挡，笙赶紧招呼陈陌与小花进店。
“走吧。不用担心，你身后始终有我们。”陈陌看着小花说道。
小花点点头，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迈出了那一步。
“是哪个要来干活啊？”掌柜的声音从通往二楼的楼梯里飘了下来。
“是她。”笙拍拍小花，“怎么样？她看起来很机灵吧，我和你说……”
“啊，我们这里不要女娃。”一看到小花，掌柜头也不回，便要返回楼上。
“为什么？”笙问道。
“女娃能干的了什么？”掌柜轻蔑的哼了一声，“女娃从小就在闺房里呆着，这种活也是她们干来的？”
“你瞧不起我们？”笙大喊道，“擦个桌子洗个碗还非得男人去做？”
“请你们另谋高就吧。”掌柜返身回了二楼。
“我们走！这种破店我还不稀罕呢！”笙拉着小花离开了这里。
可是接连去了几家店，掌柜都已小花女性的身份拒绝了她。
“我还真就不信！这女人离了男人还活不了了？”
虽然这么说道，但笙也只能无奈的叹息，“安国对女人的偏见还是这么大。”
“是啊，安国开国已有数十年，可人民的观念哪儿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呢？”
“要不我去大户人家里当丫鬟吧。”小花提议道，“伺候别人这种事，我很在行的。”
“你……”陈陌本想开口，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只能改口道，“那我们去瞧瞧。”
众人来到一栋三层大楼前，里面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这里是专供大户人家挑拣侍女侍从的地方，我们进去看看。”
陈陌领着二人在里面四处寻摸，终于找见了一个空摊位。
“一个时辰五文钱。”旁边立着个年轻小伙，打着哈欠说道。
“他这话什么意思？”笙不解。
“就是我们占用这个摊位，一个时辰得付别人五文钱。”陈陌解释道，“占好摊位后，你便在这牌子上标个价，等着别人相你。或有被人相中的，便上来自报门户，讨价划价，说明详情。若双方都同意，便写个契约，去公证司盖章摁印，然后这事就成了。”
“这不是把人当物件卖了吗？人能和物件一样吗？”
“这年头，能和物件一样活着还是件美事呢。”小伙打岔道，“物件还没有感情，没有疲劳疼痛之感觉。现如今多少人就和牛马般活着，任劳任怨，挨着鞭打责罚，还得笑脸相迎。没办法，都是为了吃口饭啊。倘若真能进了大户人家当丫鬟，吃穿用度自是比一般人好些。隔三岔五，或逢着老爷太太们高兴，随手赏赐些好东西，岂不更是胜人一筹？快些交钱吧，不然一会就被别人占了。”
陈陌丢给他五文钱，那人在手里掂了掂，起身离开了。
“一个时辰，记住了啊。”
可一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一户人家愿意雇佣小花。
“要先行垫付十两银子的月钱？”一位老管家说道，“这钱倒是小数，可是万一她跑了怎么办？”
“不会的。”笙在一旁说道，“小花不会逃跑的。况且就算她真的跑了，你们手里不是还有契约吗，可以上官府去告她呀。”
“嗨。谁愿意惹那一身骚？你以为老爷太太们很傻吗？他们精得很！且不说找一个人多费劲，有些官家还不给你好好办事，非得你去上下打点，才多卖二三分力。这样吃力不讨好的活，他们才不干呢！我还是去别家看看吧。”老管家摆摆手，转身去了其他摊位。
“到时间了，还继续占着吗？”小伙走了过来，向他们问道。
陈陌还未开口，小花却先说到：“不了，我们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啊？”出了门，陈陌脑子里也没有办法了。
“实在不行，只能去票号了。看看他们能不能押给我些钱。”小花低着头走在前面，经历了这么多失败，她也十分沮丧。
“你有什么东西可押啊？”笙问道。
“我这条命。”
“什么？”
“我这条命。”小花又一次说道。她停下脚步，扭回头来看着陈陌和笙。
“我再也不想回到以前的地狱之中了，往后的路是好是坏，我不知道，但我明白一件事，如果凑不够这十两银子，我就逃不出他们的魔抓，永世不得翻身。”
看着小花满脸的冷漠与倔强，陈陌感觉她变了，与前些天自己刚认识的小花不同了。
“或许这就是长大吧。”陈陌欣慰一笑，随后大声说道：“那走吧，我们去寻票号去！”
“那里有一家，我们过去看看吧。”笙指了指路边。
来到门口，只见牌匾上用行书写了三个大字：权舆安。
进了门，正当间是一个大的木头柜台，台面上有数根朱红的柱子直插天花板，将外人与柜员分隔在两处。柜台后面又有一堵堵刷了木漆的墙，将里面分成数个单间。每个单间里坐着一名柜员，处理着面前顾客各式各样的需求。
“您好，来这里是？”柜台里的柜员向陈陌他们问道。
“我想借些钱。”小花说道。
“多少？”
“十两银子。”
“十两？”柜员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啊，得拿些东西抵押。”
“可是我没有什么能押的……”
“那就不行了。”柜员头也不抬，继续伏案奋笔疾书。
“拿我这条命行吗？”
“嗯？”听到小花的话，柜员一时没反应过，他停下了笔，抬起头来看着小花。小花坚韧的表情完全不像在说笑，可随后，柜员生气的说道：“小姑娘，你就别消遣我了，我很忙的。你要没事了就赶紧走，下一位客人还等着呢。”
“我没开玩笑。”小花正襟危坐，急切道：“我这条命都押给你，这条命，不值十两吗？”
“十两？这年头一条人命能值十两？行了小姑娘，赶紧回家找你娘去吧，我还要接待下一位客人呢。”
小花失望的站了起来，可她并没有离开这里，而是在厅堂的休息区坐了下来，陈陌和笙跟着坐在了她旁边。
“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小花两腿紧紧的夹着，略带哭腔的说道。
“啊，我想起来了。”陈陌突然拍手道，“咱们还可以和狡狐去借钱，他不是大商人家的公子么，这点小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笙也高呼道，“那咱们这就回桃花亭去找他。”
这话恰好被经过旁边的店主听到。他走了过来，向陈陌他们问道：“请问几位来这里有何贵干？”
“已经没事了。”笙起身想走，但陈陌拦住了她。
“我们是想来借钱的。”此人无缘无故上来搭话，陈陌想看看他想干什么，“请问您是？”
“我是本店的店长，各位想借多少呢？”
“十两。”
“诸位请随我来。”店长一面招呼，一面向随行的小伙计吩咐道：“小张，去准备十两的银票。”
众人随着店长来到私房，款款落了座。不多时，便有伙计上来沏了茶。刚才的伙计也将十两银票递了上来。
“这时鄙人的一点小心意，还请诸位收下。另外请替我向少爷问好。”
“你家少爷是……”笙话音未落，陈陌在旁边小声提醒她道：“你还不明白吗？狡狐就是他口中的少爷！”
“原来狡狐是权舆安的少爷！”笙恍然大悟。
“谢谢您的好意，这钱我收下了但我会尽快还上的。”小花将钱收入囊中，郑重的向店长说道。
店长听完一愣，陈陌赶忙将小花的故事简短的向店长叙述一遍。店长听罢，哀叹一声道：“也是个命苦的小姑娘啊，那好吧。”又叫来刚才的伙计立了字据，双方签字画押。店长又说道：“利息就免了，算是我送小姑娘的一个小礼物，愿你今后的生活蒸蒸日上。”
小花听罢，脸上已忍不住内心的喜悦，但她仍强装镇定，起身向店长深深的鞠了一躬。
“谢谢您了！”
“不必客气，快坐快坐。”小花方才笑的坐下。
众人闲聊一番，陈陌等人便要起身告辞。
“少爷不想向我们透露过多关于他的事，所以还请各位替我保密。”店长呵呵一笑，“他也是我从小看大的，在我眼里总归是个孩子，常年在外，不免有些挂念啊。”
“一定。”陈陌等人向店长作缉，随后离开了店面。
“没想到居然凑够了！”小花盯着紧紧攥在手里的银票，脸上笑开了花。
“是啊，真是太好了。”笙和陈陌也由衷的替她感到高兴，“那我们赶紧回你家将钱交给你爹娘吧。”
可小花却摇摇头。
“今天还没去教会呢，我想先去教会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