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哪个同学舌头长手贱，把这张图截图发到了其他群。
一番流转之后，全校老师都知道莫知和教导主任较起劲儿来了。
在他们看来，一个是盘踞青川附高几十年的教育界老资历，一个是背景硬的教育界新秀。这俩人可谓是天雷对上了地火，有一番较量，有一出好戏了。
第二天一大早，莫知刚来到办公室，另外两位老师就上前探听消息。
“莫老师，你真的要和教导主任斗？”
莫知听了这话，解释道：“不是我和他斗，是他非得和我争。”
本来嘛，两人相安无事。
你不愿意管示范班，那么我来管。我给你结果，你别在乎过程。这件事情都是莫知和校长商量好的。
结果教导主任非得横插一脚，硬打乱莫知的教育规划。
突击摸底考试，好，莫知忍了。
早自习晚自习，好，莫知先让你一段时间。
结果你还要给学生增加负担？
一而再再而三，这谁能忍得下去？
莫知可不是耳顺之年，看轻纷争。他是年轻人，正值日升光彩的年纪。
听到这话，马溪老师喝了一口茶：“好啊，有锋芒是好事，千万别学我。这么多年还是个普通老师。”
胡紫骂道：“呸，你教龄补贴都比快比我工资高了。”
马溪喝了一口茶，眯眯眼笑着，不说话。
快到上课的时间，班上同学一个个来莫知这里写申请条。
写的时候不忘感谢老师。
最后莫知一统计，全班同学只有两个写了作业。
没错，就是严谨和朗豪。
这么乖，这么上进，真是对不起他们过往的战绩。
李云依迟迟才来到办公室，怒瞪了一眼之后又哀求道：“莫老师，你和教导主任的事情，不要把我卷进去好不好？”
莫知无奈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开战的又不是我。”
她感觉自己很无辜，甚至都想直接放弃终生聘请了。
为了一个终生聘请，被卷入两位‘大佬’之间的争斗，搞不好会得罪顶头上司。
这值不值得？
她想了想，教导主任年纪不小了，再干个几年就要退休了……
那还是忍忍吧。
李云依的小狡黠骗不过其他人，校长很快把她找过来，让她稍微用心一点，调节一下莫知和教导主任的紧张程度。
劝过李云依之后，校长又把莫知喊到了办公室。
倒上一杯香茗，他先开口说道：
“我和老陈，共事三十年了，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所以就不把你们拉到一块儿调解了，单单说你吧，莫老师。”
莫知轻轻品了一口茶，语气也平和得很：“校长，解铃还需系铃人，劝我也没什么用。”
校长笑呵呵说道：“那也不一定。你先问吧，我就不信你没有问题。”
既然校长这么说了，莫知当然就不客气了。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教导主任主动挑事，他也得了解了教导主任的情况才能从容应对。
他也不婉约词汇，开口便问：“教导主任是不是特别固执，脑袋不愿意转弯？”
校长重重一点头：“对！”
他介绍起教导主任的光荣历史：“别说你是个年轻老师了，就算是教育局教育部的领导，他也没少顶撞过。他一直是这个脾气，但就算是这样，他也在教育界有一席之地。”
“不是因为别的，教学能力突出，桃李满天下。他当初做班主任，班级升学率一度全国领先。”
这确实算是光荣历史，莫知对此也是心感钦佩。
圣保罗女中的莫妮卡老师，毕竟国情不同。莫知对她的成绩不太信服。
而教导主任是在国内，莫知能深切明白做成这样有多不容易。
不过钦佩归钦佩，该怼还得怼。
莫知问：“教导主任是真的关心学生吗？还是关心成绩？”
校长喝着茶：“这话，逃学那天他就跟你说过了。要是他只关心成绩呀，青川附高早成毛坦厂了。”
莫知便抛出下一个问题：“他要是真的这么关心学生？示范班的事他为什么不亲自来？等我成了班主任，他才要插一手？”
校长忽然正经起来，把茶杯放下，面色凝重的说：“这就是你误会了，不是他不想带示范班，而是我们都反对他带示范班。要是可以，我们甚至不想让他和示范班扯上一点关系，我甚至想把你们从教务处里摘出来。”
莫知愕然：“啊？”
看着办公室各处摆放的物事，一面墙上摆满了往任校长的照片。
校长轻声念到：“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
“《菜根谭》，好书。”莫知感叹了一声。
教导主任年纪确实不小了，让他摊上污点，领导们也过意不去。
这个误会一解除，莫知觉得教导主任也没那么可恶了。反而他自己有些里外不是人……
人家是真的为学生好，有这份心在这里，莫知再怼他的时候，道德上就不太站得稳脚。
可莫知也是真的为学生好……
莫知说道：“校长，我没什么想问的了。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我来带示范班，给你们看成绩和结果。”
“我并不是容不下别人对示范班毛手毛脚，但是教导主任最近一而再再而三，那就未免有些过分了。”
校长听了这话，也感受到了李云依的为难。
老的不听劝，小的也不听劝。
难怪你们俩要争起来嘛。
他犹豫为难了一会儿，才解释道：“教导主任也不是反对你带示范班，而是示范班最近确实是有些松散了。这样确实不利于学生的成长。”
“校长，你看过《肖申克的救赎》吗？”莫知问。
“那当然看过。”
“昨天晚上陈不离还问我，宇宙这么大，为什么要把人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她问的是其他班级的学生，我告诉她‘他们是自愿把自己关起来的’。”莫知伸手比划着：“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有些人，你是关不住的。”
校长沉默了很久。
他觉得莫知说的很有道理，示范班的同学们是关不住的。
可是他明白并没有用，得教导主任明白才行。
就在这个时候，校长室的门被轰然打开，教导主任面目冷峻，手拿一把折扇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他听到了莫知刚才的话，用扇子使劲敲打着桌面：“那难道就不关起来了吗？就让他们随便出去飞？任由他们风吹雨打的不成样子吗？”
莫知反问一句：“教导主任，我们不止能放他们出去，还能带他们出去。”
听了这话，教导主任火冒三丈。
继续敲打着桌子，他问道：“让他们飞出去了，还能管的住他们吗？莫老师，你是教过差生的，你知道实际上放他们出去之后他们会怎么样。抽烟、喝酒、上网、早恋……”
莫知站起来，寸步不让的纠正道：“第一，他们不是差生。第二，我有信心能带他们飞。”
“你这是无根据的理想主义！你年轻到毫无章法。”
毫不畏惧的和这位老人正面而立，莫知反驳道：“你固执到无法理喻！”
“你……”
“你不同意放他们出去？”莫知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同样面目冷峻的问：“那你就打断他们的翅膀把他们关起来？”
教导主任听了，怒喝道：“他们现在还小，还不懂这是对他们好。等他们考上了清北，步入了社会，他们就能明白……”
“他们要求你像这样对他们好了吗？”莫知听到教导主任如此老套的论述，冷笑着反问道：“你凭什么强行用你的方式对他们好？”
一时间，教导主任竟哑口无言。
莫知看到他苍老的脸上怒气一滞，也收敛剑拔弩张的态度。
轻声说道：“别感动自己，去感动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