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知道一点点。”叶澈眼中含笑回望着她。“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那样的话我起码可以告诉祁宁,让他帮你哥哥带回来。”
“不过,我们晋国灭了你们北周,当初是柳家父子带着祁宁出征,那你恨不恨我们晋国人,或者,恨不恨我,祁宁和柳青禾?”叶澈黑如深渊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情绪。
“要是我恨你们,此时此刻还会在这里心平气和的给你上药和你聊天?”其姝将缠在叶澈左臂上的绷带打了个结,“北周国力日渐衰微,我父亲自从我母亲辞世之后便不大理会朝政,以致朝中奸臣作乱,朝政腐败,整个北周本就像被白蚁蛀空一般,败絮其中,就算晋国不出兵,北周迟早也会乱作一团,自掘坟墓。是君主不作为,是奸臣作乱,成王败寇,我有什么好恨的?唯一遗憾的便是,如果那时父亲将监国的权利交给我哥哥周珩而不是左相,或许结局便不同了。”
叶澈看着她若有所思:“你今晚上话很多,这不像你平时的作风。”
“有感而发而已。”其姝毫不谦虚的回答他。
“我觉得,你父亲做的最错误的一件事情就是将你视为不详,他做的最对的一件事情,就是将你送来晋国。”叶澈目光悠悠的打量着其姝。
“什么意思?”她不解。
叶澈并未理会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屏风:“待会儿我在屏风外面搭个小榻,今夜你便歇在那里吧。还有,柴房在出门右转,你不是要报恩么?待会去取了柴烧点水端来给我洗脚。”
其姝:“……”
折腾的半宿,到深夜了二人才歇下。
隔着屏风,烛火悠悠,朦朦胧胧地能够看到叶澈的身影。
其姝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叶澈朦胧的身影说:“我仔细想了想,照现在的形势来看,皇上不会让我回宫的。即便我回了宫,他也一定会想法子弄死我。”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叶澈打了个哈欠。
“如若叶公子不嫌弃的话,其姝愿在叶公子的府上当个贴身丫鬟。”
叶澈感到有些好笑:“百里奕那边都还没有动静,你就先把自己的退路都给想好了?”他将被子拉了拉,继续道:“还有,你起码是个当过公主的人,你就这么点追求?只想当个丫鬟?你怕不是当丫鬟当上瘾了吧?”
“那叶公子想让我去做什么呢?”其姝有些恼怒。
“你就不想……嫁给我?”叶澈凉凉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其姝骤然睁大了眼睛:“叶公子开什么玩笑,其姝出身低微怎配做叶公子的妻?婚姻大事并非儿戏,若要嫁,其姝也只会嫁给自己的心仪之人。”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心仪于本公子咯?”叶澈逗她。
其姝的身体僵了僵:“叶公子说笑了。叶公子资才卓绝,家世显赫,其姝高攀不起。”
“你别成天叶公子叶公子的叫我了,我不爱听,唤我的名字便可。”叶澈淡淡道。
良久,其姝说:“叶……呃,你为什么不在叶家主宅与你的家人同住,却要搬到这个别院里?”
叶澈闭着眼睛:“因为我和他们本就不是一家人……刚刚我不是才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太多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嫌烦,便搬来这里了……对了,你想不想见一见你的父亲?”
其姝有些惊愕:“什么?你知道他在哪里?”
“你果然不知道。自北周覆亡之后他和他的一众妃嫔们被带回晋国京都,软禁在皇家别院,说是软禁,但要见他一面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叶澈看着屏风外其姝的身影。
“不想见。我和他本就没有什么情分。倒是我哥哥……他在那里吗?”
“你糊涂了?你自己也知道,你哥哥周珩在国破之时便服毒殉国了。”叶澈的声音带着几分怜悯。
“可我听说……他们并未找到他的尸身。”
叶澈掐灭了其姝希望的火苗:“祁宁告诉我,那时遍地都是烧焦的尸体,根本看不出原貌,谁知道哪一具是他呢?再说了,有晋国的将士亲眼看着他点燃寝宫后饮下鸩酒,都做到这地步了,怎么可能还有活着的可能呢?”
“可我总是觉得,他还在这世上的。”
…………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东方已经吐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