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展翼飞和神童的关系发生实质性改变,还要归功于三件事。
首先,展翼飞是“月眼”,让他在身份上超越了神童。
其次,展翼飞在初二开学的第一次月考中考过了神童,让他在精神上超越了神童。
最后,是身体上。
展翼飞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的颜值跟神童怎么比都没戏,哪知神童竟“自投罗网”。
初一暑假神童报了个跆拳道班,整天吆五喝六咋咋唬唬,一见到展翼飞就装模作样一通鞠躬凹造型,从早到晚都是那套快被汗渍浸成硬板板的跆拳道训练服。那一天是跆拳道班毕业的日子,神童兴高采烈地到展翼飞家,捧着一本证书,指着腰上系的一根黑带子对展翼飞说:“看到没有?我现在是跆拳道黑带选手!最高段位!可以一个打十个!”展翼飞一点儿都不信,当即表现出满满的不屑:“还打十个?你能把我打赢都不错了!”神童不服气了,一跳三丈高,大声喝道:“打你!那不轻松加easy!”立马摆出架势,随即感觉不对,又收回身形,立正站好,恭恭敬敬给展翼飞弯腰90度鞠了个躬。
“呸!别来这些虚的,看我用Chinese功夫收拾你!”展翼飞一招“恶狗扑食”就飞身上去,神童一个忙不迭被压倒在地上。展翼飞一击得手,用“千斤坠”死死压住神童,任凭神童挣扎反抗张牙舞爪也无济于事。一盏茶功夫,见神童已经气竭力衰,展翼飞乘胜追击,撑起来一招“泰山压顶”锁定胜局。
打那天以后,再也没见神童穿过那套训练服,也再不提自己学过跆拳道的事儿了。展翼飞靠绝对的体重优势和高超的实战经验对神童取得了压倒性胜利,让他觉得自己在身体上也超越了神童。
帅不帅有什么要紧,帅能当饭吃吗?身体好才最重要。展翼飞心想。
那个暑假,展翼飞报了人生中参加过的唯一一个补习班——徐老师的数学补习班。期终成绩下来,展翼飞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唯独数学拖了后腿,而恰恰就是因为这一科落了身为数学课代表的神童的分,所以展翼飞决心赶队补课,每天下午1:50出发,在门口拦一辆三轮车,花十分钟时间穿越一整条主街道,到最底下位于“振华大道”的徐老师家,上整整三小时的课。
徐老师课讲得蛮好,就是太不注意形象,鼻毛忒长,经过一学年的滋润生长,已经快触及上嘴唇了,——难道他从不照镜子吗?真不知道师娘是怎么忍受的,也不知道提醒提醒?展翼飞随即想到师娘是卖菜的,可能觉得鼻毛既然能生长,也属于植物的范畴,估计爱屋及乌。话说回来,当开学第一次月考数学考了满分,展翼飞觉得徐老师的鼻毛还真是越看越可爱。
神童可一点儿都不觉得可爱。不仅是展翼飞,连小麦也考过了他,两人的战略同盟初战告捷。虽然两人的成绩有所进步,但最关键的还是神童退步了。成绩一公布,神童的脸上仿佛能拧出水来,一声不吭,跟他说话他不理,请他吃东西他不吃,搞得小麦展翼飞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歉疚。本想经过这次的打击之后神童的注意力能稍微转移到学习上来,谁知第二天神童就整幺蛾子,一大早主动来找展翼飞一块儿上学,趁着走去小麦家的那段空隙,神秘兮兮地塞了个物件到展翼飞口袋里。
“今天找个空当给陈静雯,说是我给的。”
展翼飞立即掏出来瞅:四叶草项链。
又是四叶草项链。前几天,黄肥肠也在下课时掏出一根四叶草项链,笑嘻嘻地问展翼飞:“你看看这是什么?”那是展翼飞第一次见四叶草,便摇头说不知道。
“四叶草!代表幸运!我要送给我的梦中情人!啊!我的玛丽莲·梦露!啊!我的幸运女神!啊!我的小太阳!”黄肥肠双手紧握项链抱在胸前,仰头闭目,忘情呻吟。
可展翼飞关心的是项链贵不贵。
“当然贵啊!这是从外国进口的!我存了一个暑假的钱都还不够,最后去偷柜台的钱还被我妈逮住了拿竹竿一顿抽!”说着就扒开裤子给展翼飞看腰下面的红印子,展翼飞慌忙阻拦:“干嘛呢!那么多人!被女生看到了说你耍流氓!”
“不!我不在乎!为了我的女神!我宁愿被万人鞭挞!啊!”黄肥肠又呻吟开了,还越来越大声。
“你怎么不问我我的女神是谁?”黄肥肠突然一本正经地问。
“还能有谁?不就······”展翼飞还没说完,嘴巴就被黄肥肠一把捂住,一股腥味扑面而来,加上被捂住口鼻的窒息感,展翼飞直想呕吐。
“别说别说,千万别说出来被别人听见了!”黄肥肠慌忙掩饰。
其实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了。吃完午饭休息的时间,程诗艺气势汹汹地走进教室,一把把项链扔向黄肥肠,展翼飞吓得差点斜着栽倒下去。
程诗艺满脸怒气,白皙的皮肤胀得通红,身体微微发颤,对黄肥肠大声吼道:“黄肥肠!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吧!就凭你!你一个卖肥肠的!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的脸!你凭什么资格喜欢我!你配吗!我呸!什么破项链!拿着滚!”一通的话,让黄肥肠怔怔坐在那里,直到上课的时候都呆若木鸡。
展翼飞也没工夫搭理他,自己就被吓得不轻,晚上还做了噩梦。
当天程诗艺就去跟董老师告状了。黄肥肠自然是被董老师劈头盖脸骂得狗血淋头,还被调到最后一排的后面贴着黑板单独坐着,以免影响别人。
兔儿被调到展翼飞旁边。他成绩虽然一般,但性情温和话也不多,很合展翼飞的胃口,两人相处得很好。
打那天起,黄肥肠每天只知道低着头干自己的事,既不来找展翼飞高谈阔论,也没见他跟其他人说话。但这件事宛如一根被点燃的导火索,在黄肥肠喜欢程诗艺并追求失败的事成为大家公开的谈资后,黄肥肠也被“杨陈派”视为程诗艺的“狗腿子”,杨曦陈静雯带头,一下课就会有人故意从黄肥肠座位前经过,然后夸张地捏着鼻子或用手在鼻子前不停地扇,高声说:“什么味道!好难闻呀!”黄肥肠通常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展翼飞用一根小指头都能想得到神童这条四叶草的下场。果然,在他遵照神童指示把项链悄悄塞给陈静雯的时候,陈静雯轻蔑地翻了个白眼,说:“他算哪根葱?也配!哼!”转而换了一副甜美温柔的笑脸,继续道,“飞飞啊飞飞,你怎么替他干这种事,也不怕影响你的学习!不不不,不能怪你,”陈静雯又转换成一脸怒容,“怪他!神经病!看我不骂死他!”
女人真是可怕的动物。展翼飞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