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背街遭遇“抢劫”之后,发生了一些改变。
杨桃不再跟展翼飞和虫儿一块儿放学回家了。
杨桃一开始是用各种理由推脱,比如说要留下来打扫卫生,要等家里人来接然后去亲戚家吃饭,拉肚子要上厕所等等;后来直接回答:我有事;再到后来,一放学就没影儿了。
有一天,他俩路经郭春阿姨的小吃摊,竟然看到杨桃和田鼠儿一伙儿在那儿说说笑笑。
两个人都吃惊极了,一个劲儿抛眼神,无声地质问杨桃,但杨桃竟然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其他人开始起哄:“快!杨桃!你的两个好兄弟来了!”
杨桃还是一眼都不瞅,笑嘻嘻地说:“他们哪儿算是我兄弟嘛!就只是同学!你们才是我兄弟!”
那又是一个一路无言的放学路。
后来,展翼飞竟发现虫儿也变了一些。
本来是牙尖嘴利,现在是口无遮拦、出口成“脏”,各种粗话脏话狠话一应俱全,有时能从校门口骂到两人分手。他经常说的几句话就是——
“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人不狠,站不稳!”
“你不欺负别人,别人就要欺负你!”
虫儿经常说着说着就开始蹦跶,手舞足蹈的。
按理来说,他俩一块儿放学,也应该一起上学,可展翼飞起得早,以前去叫过虫儿好几次,怎么叫都叫不起来,被他爸妈喊喊骂骂连拖带拽地弄起来,也得磨蹭好一会儿工夫才能拾掇好,害得展翼飞被他连累迟到了好几回,于是展翼飞就单独行动了。可那一阵子,展翼飞每每踏入教室,都能看到虫儿已经坐在里面,同冯梦倩说说笑笑。冯梦倩就住在背街,离学校脚程近,又是班长,按乐老师的要求得提前到,所以每天来得都挺早。让展翼飞觉得稀奇的是,印象中虫儿从来没有与冯梦倩主动说过一句话,最多的接触就是虫儿迟到被冯梦倩义正严辞地批评,而虫儿从来都是一声不吭,非常顺从地接受,一点儿也不为自己辩解,更加不会反驳。
不过,从杨桃身上可以总结出:说说笑笑,准没好事。
不仅如此,到周末虫儿也不来店子上找展翼飞玩了,展翼飞去找过虫儿几次,也没找着人。
“那小崽子,最近不晓得咋了,总爱往外跑,和底下那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说都说不听!”
老田嘴里叼着一根粗粗的“黑武器”,光着膀子,肩上搭一条湿毛巾,一边炒菜一边回答。
展翼飞明白老田说的“底下”,是人市口以北的地方,只不过不知道那群“不三不四的人”指的是谁。同龄人中,人市口以南叫得上名字的小混混,就只有田鼠儿那一党,在北边的可就多了。
“有一个叫啥······叫啥呢?哦对!叫‘闷儿’!”老田咬牙切齿表示愤慨,“学坏喽!学坏咯!”
展翼飞心里百般滋味,但跟虫儿放学一块儿回家的时候,从没有提起过这一茬,或许虫儿心知肚明,知道展翼飞掌握了自己最近的动态,但两人还像往常一样,天南地北嬉笑怒骂。展翼飞觉得既然虫儿对自己的态度没有变,两人一起放学的默契没有变,那虫儿其他时间和谁交往,做什么事,似乎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一个周六,虫儿约展翼飞去杀宝滩。
“去干啥?”
“玩啊!”
展翼飞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通常,他们是不会想到去杀宝滩玩的。去那边远,要过江,去了也没啥可玩的。春天还可以放放风筝玩玩草地,这个时节估计草都枯了;即便现在是春天,也不能成为去的动因,——如今那边基本成了大大小小的混混聚集的场所,听说约架斗殴、筹划坏事、欺负别人、谈情说爱以及各种各样混混们最爱干的勾当,最常在滩上发生。前不久展翼飞还听说,田鼠儿他们把一个低年级的孩子带过去,在河边用一种叫“喷水发射”的方式实施“惩罚”——让那孩子站在河边,每人轮流上去踹一脚,把人踹下河,让他自己爬上来,再把他踹下去,这样循环往复——只因为田鼠帮的小弟在跟这孩子打游戏时被“虐”,人家“赔”了20多个游戏币也无济于事。展翼飞还听说,作为小弟的干姐姐,冯梦倩也亲自出马为他出头撑腰。
更何况,杀宝滩的居民都怪怪的,再何况,那次杀宝滩的事······总之,那儿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虫儿的态度非常坚决,语气非常强硬,展翼飞拗不过,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说不定,还能见到那头说话的奶牛呢!
意外的是,两人一起刚走到桥头,虫儿的口风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