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了请了!”沈夫人赶紧应着,生怕晚了一步,沈清辞就不听了,“但是大夫说,你爹爹是心肺不交,气血两虚,又忧思过度心神不安,所以要……大补。”说到此处,沈夫人拿着手帕抹着眼泪,“可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你爹就一闲官,虽有些月俸,但是那些钱,连日常家用都不够,这、这哪有钱吃补品啊。”
沈夫人哭得更凶了,一边哭,一边偷偷瞧着沈清辞,眼巴巴地盯着她,就差直接开口朝她要钱了。
其实也差不多。
沈清辞一听,立时紧张起来,道:“如此严重?”
沈夫人肯定地点头。
沈清辞更紧张了:“这可不妙!”她看向沈清辞,道,“夫君,这些大夫医术不佳,请夫君去太医院请个太医来,为父亲看看?”
江清遥点头,叫了洪尧,依着沈清辞的意思吩咐了一番,又闻得沈清辞补充了一句:“记得告诉太医,用药不拘好坏,只要能让我父亲的病好起来即可。”
洪尧点头,亲自去太医院请人。
沈夫人站在一旁,表情僵了一下。
她……只是想要钱,没想要太医!
沈清辞不给她开口的机会,道:“大夫人,还不快快带路去见见父亲?”
有江清遥在,沈夫人就算有再多的疑问,此时也不得不压下去,先带两人去见沈致远。
沈夫人带着两人穿廊过院,来到沈致远的院子。
院子里丫头仆人各自忙碌着,看到沈夫人,立刻行礼。
沈夫人站在门口,道:“将军里面请。”
江清遥没理她,亲昵地拉着沈清辞往里走。
沈清辞还没进屋,就被浓郁的药味刺得皱眉。
“将军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将军勿怪。”沈致远见着人,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地上迎接上官。
沈致远是真的病得不轻。
他人本就不胖,现在一病,更瘦了。原先就瘦长的脸颊,此时瘦得只剩下骨头,一双眼睛凹陷,眼底带着青色,估计是大儿子败的钱太多,他那点俸禄难以为纪,自是睡不着的。
而平日里穿着正合适的中衣,此时也显得空荡了不少。
唯有眼眶里的那双眼睛,精神得很像正午的太阳。
就像是看到了……伯乐?
江清遥伸手虚抬,示意他起身。
“沈大人多礼了。本将军听闻沈大人身体抱恙,特意带清辞回府探望。沈大人身体不适,还是到床上躺着吧。”
沈致远感激不已,让沈夫人亲自奉茶,才回到床上继续躺着。
刚躺上去,沈致远整个人的气势一变,像极了病入膏肓的病人。
沈清辞在江清遥身边落坐,看着一息之间变得如此脆弱的父亲,关心地问道:“不知父亲是生了何病?竟如此来势汹汹?”
不提还罢,提起此事沈致远就觉得头疼。
他的大儿子沈玉辞嗜赌成性,不过一段时间未曾看着,就在外面欠下了一大笔赌债,这两日债主们日日上门催促,生生将他催病了。
这不,人还被他关在祠堂里,正在面壁思过。
沈致远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将胸口的那股郁气压了下去,笑得极其勉强:“无事,只是一些小事,就不说出来扰将军烦心了。”
主要是家丑不想外扬。
更遑论是扬到长公主府里了。
沈清辞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
再抬头时,沈清辞脸上又换上了担忧之色。
“父亲怎的如此不小心,病成这般模样,女儿也甚为担忧。不过女儿已经求了夫君,让夫君出面,替父亲请了太医,想必不日便能痊愈。”
沈致远对是否请了太医不感兴趣。
沈清辞说了这么久,他只听出一句话来——沈清辞在江府过得不错,在江清遥面前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这可是好消息!
太医什么的,他完全不关心。
沈致远看向沈清辞,压着嗓子,让自己显得更加病态。
“清辞的心意为父心领了。只是将军事务繁忙,你即嫁入江府,可得多多帮扶将军,莫要给将军添乱才是。”
江清遥道:“清辞甚好,甚得我心,沈大人不必担忧。”
沈致远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颇为欣慰地看着沈清辞,又与沈清辞说了一番大道理,才慢慢地往自己的目的上引。
“哎!为父也是无用,只是一个小小的下州司马,连府里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得让将军与清辞为我挂心。”
沈致远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江清遥的脸色。
后者表情淡漠,修长有力的手稳稳地端着茶杯,动作优雅地吹去浮在上面的沫子,再饮了一口。
对沈致远灼热的目光视而不见,还很淡定地捏了一枚茶点,送到她的唇边。
“味道不错,尝尝。”
江清遥的语气堪称宠溺。
落在沈清辞的耳朵里,却带着满满的算计。
沈清辞暗自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江清遥不为所动,茶点又往前送了送,声音愈加温柔似水。
“尝尝。”
“既然夫君喜欢,那就多吃些,为妻在沈府这么多年。”沈清辞微微错开,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江清遥不听,将糕点往她唇瓣里塞进去,笑道:“为夫亲手拿的,味道不同。”
不同个鬼!
这人分明是想算计自己!别以为她不知道!
还在这里装什么温柔似海?分明就是满腹诡计!
关键在于,沈清辞明知有陷阱,还得乖乖地跳。
不仅要跳,还要跳得兴高采烈。
沈清辞暗暗深吸一口气,将心里的不悦压下去,一脸娇羞地张嘴,就着江清遥的手,将糕点一点点全部吃掉。
他们的互动,全然落到沈致远眼里。
那刹那,沈致远看沈清辞的眼神更加不同了。
连带方才被无视的怒火,都散了不少。
沈致远毫不保留地夸了一通,然后又回到方才的问题上。
怕自己说得太过委婉,沈致远特意说得明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