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一天,揉着太阳穴的萧明远刚回到家,就被柳棠随口道出的消息,再次头疼欲裂。
这个表面笑容如沐春风、实则内心快要骂娘的男人,抿嘴问道:“棠儿,你是说,咱们母亲明天就要回来了?”
正在吃水果的柳棠回过头,似是听出话语中异样,皱眉‘嗯’了一声。
听到再次确认,萧明远揉揉眉头,呼吸困难。
“不是说,这次要出去半个多月吗?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不知道,不过……”柳棠黛眉一挑,轻言道:“不过要是你不想去接,明天我安排其他人也成,只是想到咱家司机被放了假,出去旅游了,再找个人有点麻烦而已。”
“不用,不用找,我去就成。”萧明远慌忙摆手。
这个垂头丧气的男人,连晚饭胃口都没了,耸耸肩走上楼,来到萧二的屋门前,不顾及里面有可能熏死人的恶臭气味,推门而入。
萧大此时乐呵着脸,正坐在下铺床上,听上铺那个猥琐男人唾沫星子乱溅,吹嘘近来一段时间少爷身边发生的奇事。
萧二扣着脚丫子,道:“话说,前段时间咱们少爷的丈母娘,就是那个叫华淑仙的老女人出去旅游了,大哥你是不知道呀,这些日子来,过得有多舒坦,没有那老女人在,我没事调戏调戏小凤儿,想抽烟就抽烟,想看片就看片,还把声音调到最大,整栋别墅都能听见,没人管,连问都不问,我猜咱家少爷应该是每晚都能听到,可惜他爬不上自己老婆床头,要不然,听着片片里的声音,饿狼扑食……嘿嘿嘿嘿!”
萧明远在门口就听到胡扯,进屋后恰好看到萧二脸上的猥笑,拖鞋麻利得扒着床沿跳上去,给了这猥琐男人一脚,踩在他肩膀上,狠狠说道:“又你娘哩在背后诽谤我?”
接着,他扭头冲床下问道:“大哥,可别听他瞎说!”
“呵呵呵。”一脸憨笑的萧大,挠挠头。
今天下午,下班后萧明远二人便去了医院,把这个长相憨厚、可动起手来却一点也不憨厚的大个子接回来,柳棠那边,出乎意料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黛眉微蹙,说了句‘楼上注意卫生’,便再无多言。
萧大,从来不是个傻子,虽然长相憨厚给人一种老好人老实人傻里傻气的感觉,可若是有人真拿他当傻子,那这个人一定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头号傻子。
这一点,上铺二人心中贼清楚。
萧明远暂时放过脚下一脸猥琐的萧二,弹身下床,拍了拍萧大肩膀,说道:“大哥,明儿个开始,咱们又要一起练拳了,不过先说好,我只能练二十分钟,完了还得给一大家子做早饭。”
上铺翻过身的萧二挑眉问道:“最近早饭不都是弟妹出去买的吗?”
“明儿个我丈母娘,也就是你嘴里的那个老女人就要回来了,让她看到柳棠大清早给咱们这一群碍眼家伙买早饭,不得气疯?”
“啥?不是说出去半个多月嘛?咋回来这么早!”萧二问出了刚在楼下萧明远才说过的话,神情懊恼,趴在床上好似被抽空了精神般双眼无神,嘴里喃喃道:“好日子到头了……”
“呵呵呵呵。”萧大憨笑。
第二天。
阳光明媚,旭日高照,这才九点多,火车站像是被炸锅了般人群鼎沸。
从海南通往望州的列车,今天出奇的人多。
刚到站,车厢内满座的人群如过江之鲫,纷纷翻腾跳跃,挤出厢门。
一个中年男子,推搡着人群走了出来,长舒口气。
这人长得非常魁梧,兴许快有五十岁,尽管面容微微苍老,可若仔细观察,这人走路虎虎生风,除却一脸皱纹能显现出老态,单看气势架势,简直比年轻小伙子还要精神健朗。
他大手伸展,两条胳膊扭到身后,足足伸了个懒腰,感叹出声:“哈哈哈哈,臭婆娘还想拴住我?做梦哩,我柳建勋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天底下那么多女人解了裤腰带都没绑得住我,你华淑仙三言两句就想让我乖乖跟你回家?呃……虽说是我自己说要回来的,可我自己坐车回来,和被你绑回来,两者之间,味道却不同……”
此人,正是萧明远三年未见、柳棠念叨三年、导致柳凤念及就泪眼婆娑的男人,那栋柳家别墅的主人,一整个家子的顶梁男人,柳建勋。
这个被称为‘望州一虎’的男人,浑身散发出骇人气势,身材魁梧倒是与萧大有得一拼,两米出头,最少两百斤体重,他手中空无一物,身上挎着个小皮包,先是冲四周望了眼,深吸一口久违的望州市空气,大笑三声,向站外走去。
刚出站,想抽口香烟,一摸挎包,发现里面除了钱和手机之外再无他物,这才想起,自己带的烟早已入肺后全数化作青雾飘散在火车上的小厕所里。
一抬头,刚好看到站外路边有个小推车正准备走,推车玻璃箱上写着‘香烟饮料’四个大字,眼睛一亮,连忙小跑过去,哈哈笑道:“伙计,有软中华吗?”
被城管撵得无处逃窜的小贩子,是个年轻小伙。
刚在车站旁,被城管警告‘赶紧推走,下次见你,直接没收’,这会儿听到柳建勋的笑声,远远看这个魁梧中老年男人小跑过来,原本是不打算理会,可当他听清这人张嘴要软中华,眼珠子咕噜一转,立马脸上堆满笑意。
“大哥,有,七十块钱一包!”
柳建勋从皮包里掏出两张崭新百元大钞,递给小贩,道:“快给我拿两包,握曹,可把我旱死了!”
小贩眉开眼笑,连忙接过钱,把推车放好,只是他没有打开玻璃柜,反而是从玻璃柜下的一个小铁皮箱子中,拿出两包软中华,递给柳建勋。
接着,又拿出六十块钱零钱递给对方,说了声‘大哥,我先走了,城管查的严’,接着,拉着小推车一溜烟就跑得没影。
这个被烟瘾撩拨到早已心痒的男人,麻利拆开烟盒包装,抽出根香烟叼进嘴里,熟练从皮包掏出打火机点燃,满脸舒爽地狠狠抽了一口。
接着,下一秒,他仿佛是被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
“玛德,咳咳咳!这烟,咳咳咳……”
柳建勋气急败坏扔掉手中才吸了一口的香烟,一边咳嗽,一边往方才那小贩推车跑离的方向追去,嘴里大骂:“握曹,你个鳖儿子,敢卖我假烟!”
萧明远今天出门没有带萧二萧大随从,而是选择亲自开车,那辆才提回来一个多月就进过四次4S店的长城越野车,可谓是劳苦功高的苦臣,除却保养,其余三次均是维修。
第一次,李贺带着秃鹰截杀,被撞了后边。
第二次,鬣狗遥遥出箭,射穿铁门。
第三次,同学聚会,前后都有损。
4S店的维修顾问开玩笑讲:“大哥,你这车来维修次数这么频繁,简直是像在砸我们店招牌,外人看到,恐怕要怀疑我们长城造车质量到底是多差了……”
萧明远开车来到机场,刚把车停好,就接到老婆柳棠电话,问,到了吗?妈妈是九点半的飞机。
“放心吧!已经到了,刚把车停好,我这就准备去到达站等着。”
“恩,好,路上慢点。”
说是九点半到,可萧明远足足在机场到达大厅,等到十点出头,才看到一脸怒气的华淑仙提个颇大行李箱,扭动笨拙脚步走出来。
他连忙跑过去,接过行李箱,打了声招呼,‘您回来了,妈。’
没成想,满脸殷勤换来的却是华淑仙劈头盖脸谩骂。
“怎么是你个窝囊废来接我!柳棠呢!我那司机呢!”
“妈,柳棠工作忙,刚接手个项目挺重要的,司机请假出去旅游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萧明远仍是满脸微笑,丝毫没在意刚才丈母娘没来由也没道理的叫骂。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放在华淑仙身上,没点屁用,她字识得不少,可学问讲究也没那么多,再加上,面前这个占了自己闺女三年夫妻名分的窝囊废女婿被骂了不还口,还一脸微笑表示被骂了好似天经地义般不为所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她想了想,好似萧明远那张笑脸也没什么不对之处,再骂下去,无非也就是‘窝囊废、废物’早已骂的腻歪了之类陈词,无趣。
暂且不想理会萧明远,这个刚下飞机就没个好心情的老女人回头,看着不停涌出的人群,眼神复杂,嘴角抽动,恶狠狠地嘀咕道:“那个混蛋男人!又让他跑了!”
柳家别墅里,包括柳棠、包括小女孩儿柳凤,所有人都不知道,华淑仙这次去海南,根本不是找什么老闺蜜,也不是散心旅游。
一个月前,她收到自己那个消失三年死鬼老公的短信,说是再过个把月就准备回家。
这一条短信,让华淑仙憋在心里三年的委屈如堤水乍泄般疯狂涌出,她先是回拨电话,打通了两次没人接,再打第三个,竟然直接提示用户已关机。
她像疯了一般,不停回短信。
“你个死鬼还知道回来?”
“你没死在外面?”
“三年了,你可知道,我这三年受了多少委屈?”
“你可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以前那些阿谀奉承,巴结咱家的亲戚,是如何对我横眉冷对的吗?”
“柳凤经常动不动就抹眼泪,说想你了。”
“柳棠这几年过得好苦,旭地公司那边没有你坐镇,她在公司工作也是到处受排挤,虽然她表面不说,可我了解,她一定非常想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