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郎看到我们在忙乎,也跑过来帮忙:“反正地窖里我看了,是没有食用油的,但这么大的一间别墅总该有存货的。”
我点头:“那我去阁楼看看吧。”
等上去了才发现,门被锁住了,我推了几下发现推不开。
看着那个钥匙孔,很小,但锁扣形状独特,看了一会儿。
才忽然想起这不就是上次我从沈之初外套里翻出来的那把吗?
于是下楼,走到沈之初房门口,手放在门前顿了顿,心里不断安慰自己道。
我只是想让他早点好起来,免得天天晚上咳的大家都睡不好。
嗯,就是这样,我只是想让他病好,自己睡个好觉而已,才没有别的原因。
这样想,底气就足了很多,深吸了口气。
抬手敲门,没人应。
再敲,还是没声音。
我疑惑了一下,有些担心了。
幸好门没锁,扭动了把手,打开后。
映入眼帘的是横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只手手背覆在眼睛上,另一只垂下了床沿,握着瓶红酒,手边的地上,是好几瓶横七竖八的空酒瓶。
怪不得,感冒一直好不了。
所以,他以前一个人来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每夜买醉吗?
他现在,是不是正在梦里和那个女人耳鬓厮磨?
我垂眸,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如果是这样,我也不好再叫醒他,在他脱到一侧的外套里摸到上次那把钥匙,轻轻和上门就走了。
而然这一次,越靠近那间阁楼,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越是觉得很沉重。
甚至有些不安的感觉,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这里面可能有什么别的东西。
可这一切都不能阻止好奇心驱使着我打开这扇门。
我只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直到门板被打开的声音吱悠响起。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幽幽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我一惊,钥匙一下就落在了地上。
然而还没反应过来,沈之初就已经迈步到我身边用力的把我往外一推,关上了门板。
他的动作带着愤怒,以至于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吃痛的捂着手指,滚到了台阶底下。
我尖叫了一声,后背重重的落地的时刻,剧烈的疼痛感刺痛着我的神经,眼泪啪嗒一下就涌了出来。
我咬着下唇,颤抖的伸出右手,两个手指的指尖还滴着血珠。
他刚刚的动作太快,我根本还来不及抽回手,两个指甲就这样被夹在门板里,硬生生给拔出来了。
人家都说,十指连心,怪不得,这一瞬我的心简直痛到无法呼吸。
我抬起头,在泪眼模糊中看着台阶上的那个人。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额头青筋暴起,眼眶里都是红的,是我从没见过的愤怒。
就像一只沉默的老虎忽然被人触及到了底线,汹涌的爆发了。
也许是他这样的样子真的吓到了我,我努力的解释,声音却还在抖:“我不是……我只是想给你煮碗姜汤……”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他的大声斥责给淹没了。
“洛七月!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一下子就怔在了原地。
他看着我,脸上有着酗酒过后,不正常的潮红。
说出来的话犹如一把利剑狠狠的戳进了我的心脏。
“这是你能进的地方吗!”
这一刻,我是如此清晰的看见了,看见了他的眼底对我不加掩饰的厌恶。
他……竟然这样讨厌我?
我一下子在他赤裸裸厌恶的眼神下难堪到失了方寸,无处可躲,直到楼下的黛芙妮和太郎几个人闻声赶来上来,看到坐在了地上,一把将我扶了起来。
“Vincent,你干嘛啊!七月只是想找食用油,给你煮碗姜汤而已……”
“对啊。”太郎焦急的插话,看看我,又看看沈之初,俨然搞不清状况:“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然而沈之初并没有想要回答他们的意思,脸色丝毫未变的冲过来,一把拽住我的手将我强硬的往楼下拖。
黛芙妮离我最近,一下子就下了一节台阶拦在了我的之前。
“滚!”
黛芙妮轻颤了一下。
沈之初抬眸:“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后者终是咬唇,不甘的侧开了身子,
我踉踉跄跄的被沈之初拉到了楼下,出门塞进了车子里,后视镜里刚好就看见了从里面跑出来的黛芙妮,她的声音压抑而又悲愤。
“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你为什么还那么惦记她,那间阁楼有什么了不起的,连进都不让进!”
我瞬间醍醐灌顶,不可置信的看着黛芙妮,原来自己竟被这样一个心机深重的女人当枪子使了。
沈之初并没有看她,只是冷漠道。
“没什么了不起,只是她不配进!”
心脏瞬间像是被一双巨手撕裂般的疼痛,可我还没来得及在这疼痛之中反应过来。
车子已经轰的一声冲了出去。
雪停了,但路面依旧不好走,我又没带安全带,身子在小小的一方区域里撞来撞去。
整个过程里,只感觉身旁的人像是疯了一般,我害怕极了,好几次都感觉车快翻了的时候,都会吓得尖叫出声。
直到终于停了下来,我的脸色死白,三魂七魄还没归位。
身侧的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他生气的后果太严重了,我哆嗦着唇,扯着他的衣角。
“之初……我错了,我不知道那间阁楼是你们的地方,我要是知道,我不会去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渴盼的看着他,得到的却是他冷冰冰的一句判决。
“我们结束了……”
我愣了一下,手却攀上了他的小臂。
“之初,你醉了,你喝醉了……”
却被他一下子拽下来扔开。
他回头,脸上是红的,用一种无比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我再说一次,洛七月,我们结束了!你别再这样阴魂不散了好吗!”
五雷轰顶!
然而下一秒,我整个人就已经被他一把搡出了车外,我没站稳,趔趄的后退了几步,倒在了雪地里。
一抬头,却见车内的手一扬,满天都是飘舞的日元钞票。
钞票纷飞中,我已看不清车内的那张脸。
“拿去住酒店,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汽车扬长而去,一声尖锐的轰鸣如匕首一般划破了我的耳膜。
我只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住,朝着车子里去的方向,撕心裂肺的尖叫。
“沈之初!你不能这样对我——”
身体脱离下坠。
我没有捡钱,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只觉得头好痛,好痛。
眼泪不停的奔涌了出来,我嚎啕大哭,一刹那间天地都像是崩塌了,脑海里一直回放着他的那句话。
“洛七月,我们结束了……”
“我们结束了……”
沈之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异国的街头?
没有人回答我,包裹我的只有周身无穷无尽刺骨的寒风,还有周围路人探究怜悯的目光。
有人捡起地上的钱跑了,也有人走了过来,塞进了我的手里,好像还说了什么。
可我听不懂,也什么都听不清,因为我脑袋里此刻嗡嗡直响,只是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雪地里白茫茫的莹光,刺的人眼睛生疼。
过了好久,才彻底的认清了现在的处境,
想站起来,腿蹲麻了,摔了一跤,才彻底的爬了起来。
我抱着双臂,像一个幽灵独自飘荡在街头,飘荡在哪稀稀拉拉的人群里。
这个与我无关的世界像是黑白色的电影,我旁观着,却又是那么的熟悉。
哦,我想起来了,七年前,临子胥说分手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情景。
直到我的耳旁,突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轰鸣声,脚下的大地大幅度在震动了起来。
下一秒,就听见周遭的人群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地震?
我脑海里闪现这两个字才两秒,就本能迅速朝着大部分人群涌动的地方踉踉跄跄的跑去了。
在这个处于板块边缘的国家,时不时的地震已成一种常态,但一般五级以下的小地震。
像这样一上来就恍若山崩地裂世界末日的架势,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四周的日本居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纵使心理素质再强,此刻,面对这样大的灾祸,也是哭天喊地声乱作一团。
但这些声音很快就被更大的巨响淹没。
我第一认识到,原来在自然的灾难面前,人类竟是这样的渺小。
大家都想赶去最空旷的地方,可四周都是嶙峋的建筑……
逃不掉了。
——
其实应该有很多人都跟我想的是一样的吧,这都是命。
有什么东西重重的压在了我的腰上,头顶一阵飞沙走砾忽然将我掩埋的那一刻,我忽然就觉得,其实这样是不是很挺好的吗。
……
我,洛七月,无父无母,养母去世,姐姐恨我入骨。
一生中就爱过两个男人,一个为了青梅竹马放弃我……
另一个将我抛弃在了冰天雪地的异国他乡,一场大地震,任我自生自灭……
沈之初……
我洛七月,活了这么多年,身也好,心也好,全都交给了那一个男人,被他百般蹂躏践踏。
原来我这苍白的一生,竟会落得如此的结局。
沙尘淹没了我的口鼻,有什么滚烫粘稠的东西黏住了我满脸。
血腥浓郁之间,我仿佛又看见那个人的样子。
他薄情,他冷血,但却是我在这尘世间最后的一点残存的执念。
沈之初……你知不知道,前一秒我还特别恨你!恨不得一口咬死你!可是现在……可是现在,我真的好想你啊……
可惜我以后,应该再也见不到你了吧。
你放心,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北海道的雪景晓誉全世界,可这个冬天的北海道在黛芙妮的眼里,却是分外的令人厌恶。
和那个女人一样,到处都是阴魂不散的寒流。
她是知道沈之初每年在这个时候都会来一趟北海道,所以她每一次都会制造各种各样的机会和他偶遇。
那怕被他当面拆穿,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长相俊美,天资聪颖,手腕雷霆,家世优渥,像沈之初这样的男人,那个女人看见了会不想扑过去?
只叹,家里安排自己去留学,没有在最好的年华留在他的身边。
反而被别的女人捷足先登。
她没有见过那个女人,关于这个不能提起的女人,沈家的人嘴都很严。要是以前堂姐没疯的时候,她还能旁敲侧击窥得一二。
没错,她中文名是孟黛,她的堂姐就是孟嘉欣,那个为沈之初流产而致疯的女人。
孟嘉欣本不是孟家人,她的母亲离婚后带着她嫁给了孟黛的大伯,这才成了她名义上的堂姐。
说起这个堂姐,只有一个字形容,那就是蠢!
从小时候一见到沈之初的时候,眼睛就放光了,屁颠屁颠的跟着人家后面跑,也没看见人家搭理她。
不过沈之行倒是对她挺好的,不然也不会在孟家带着人向沈家讨说法的时候,一声不吭就代替沈之初娶了她。